“沈团长,你天天追个寡妇跑,妻子考上北京大学走了都不知道?”什么

129     2025-07-10 13:05:08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977年,夜校的教导处里。

灯光昏黄,照亮了整个房间。

张老师满脸笑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宋绮梦面前。

“宋绮梦同志,您瞧,手里这份可是北京科研学院的入学通知啊!”

“恭喜您呐,您可是咱们夜校唯一的女性大学生!”

张老师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和赞许。

“除夕一过,您就得去北京报到啦。”

“这几天可得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为国家贡献力量呀。”

说着,张老师郑重地将那张鲜艳的入学通知书递给宋绮梦。

宋绮梦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心中那股激动如同潮水般翻涌。

“感谢张老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我力争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宋绮梦的眼神坚定而明亮。

她从夜校出来,朝着南岭军属大院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板路上,泛着金色的光。

她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独。

每一步都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终于回到家中,宋绮梦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屋内,黑白电视安静地立在那里,冰箱上未撕的大红喜字依然鲜艳。

看到这些,宋绮梦心中一阵迷茫。

她从21世纪穿越回1977年,已经和沈行舟结婚三年了。

这三年里,她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适应这个现实。

上一世,她嫁给沈行舟后,为了随军,放弃了广播员的工作。

后来为了照顾婆婆,又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可她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却是沈行舟对她的冷淡。

她一直以为他天性不爱笑,对所有人都冷漠,包括她这个妻子。

为了成为一个称职的军嫂,她辛苦地过了五十年。

直到沈行舟去世,她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意外发现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和战友遗孀柳淑英的合影。

照片里,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人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笑得很开心。

照片背面写着“今生挚爱”。

那一刻,宋绮梦才恍然大悟。

原来沈行舟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爱。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爱而不得”的人,所以才和她“相敬如冰”地过了五十年。

她一生的付出和爱意,不过是一场笑话。

而现在,她重生回到了和沈行舟结婚三年,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的时候。

这一次,她不会再为那个男人耽误自己,浪费一生。

她要去北京,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沈行舟穿着笔挺的军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点心盒。

他把点心放在桌上,开口说道:“这是柳淑英同志做的绿豆糕。”

“她让我带给你尝尝。”

宋绮梦看着被绿豆糕压着的入学通知书,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沈行舟告诉她,柳淑英是他战友的遗孀。

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没有孩子,他得多帮衬。

一来二去,柳淑英也时常送些吃的用的给他。

那时候,宋绮梦从未多想。

她觉得丈夫虽然外表冷漠,但内心热情,有情有义。

可想到前世他们那张亲密的合影,再看看眼前这包糕点。

她只觉得讽刺极了。

“她真有心。”宋绮梦淡淡地说。

沈行舟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在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给你。”

“等咱妈的腿伤好了,你再回广播站工作。”

说完,他脱下军装外套,转身朝浴室走去。

“我去洗个澡。”沈行舟说道。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宋绮梦静静地听着,眼神又看向樟木柜子上的糕点盒。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衣架上的羊毛围巾上。

最后,看向门口的千层底布鞋。

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仔细一看,这些东西全都是柳淑英送来的。

前世的宋绮梦啊,真是糊涂透顶。

柳淑英那些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和挑衅,她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那时候的她,一心一意地爱着沈行舟,爱得如痴如醉。

宋绮梦缓缓走上前,目光先落在那盒绿豆糕上。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开绿豆糕。

接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抽出了入学通知书。

那红纸烫金的“入学通知书”五个大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显眼。

可沈行舟呢,就好像完全没看到这张通知书一样。

他是一名军人,平日里做事大胆又细心,对待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

要是他真的在乎宋绮梦,怎么可能对这张入学通知书无动于衷、视若无睹呢?

前世的宋绮梦,一心只想着做好沈行舟的妻子,照顾好这个家。

所以,当她收到这张通知书的时候,默默地把它撕了,连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都放弃了。

不过现在重活一次,她可不会再这么傻了。

宋绮梦脚步坚定地走到樟木斗柜前,伸手握住抽屉的把手。

“咔哒”一声,抽屉被打开了。

她把那张红纸入学通知书小心地放进去,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时,她看到抽屉的另一边,放着一条还没织完的男士毛线衣。

新年穿新衣,那可是她满心欢喜地为沈行舟织的新年礼物啊。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宋绮梦眼神变得决绝,利落地扯掉了织针。

她拿起半成品的毛线衣,毫不犹豫地拿出门。

刚一出门,刺骨的寒风就扑面而来。

屋外天寒地冻,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可比这寒风更冷的,是宋绮梦的心。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垃圾站,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半成品毛衣。

“再见了。”她轻声呢喃,然后将毛衣扔进了垃圾堆。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连同心底的那个男人,一起扔掉吧。

深夜,宋绮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过去的种种,还有那张入学通知书。

突然,一双手火热地环住了她的腰。

伴随着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宋绮梦本能地身体一僵。

她下意识地往床边挪了挪,避开了沈行舟的触碰。

结婚多年,这似乎是宋绮梦第一次在床上拒绝了他。

沈行舟有些惊讶,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不想吗?”

宋绮梦背对着他,紧紧裹着被子,声音有些冷淡:“明天得早起,睡吧。”

沈行舟愣了一下,想到宋绮梦每天都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伸手帮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宋绮梦睁开眼睛,发现沈行舟已经离开了。

她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漱。

看着镜子里略显疲惫的自己,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开始煮养生粥。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着,宋绮梦一边搅拌着粥,一边想着自己的未来。

粥煮好了,她盛出一碗,端到了沈母的房间。

“妈,早餐来了。”宋绮梦轻声说道。

“每天都是粥,你什么时候能换个花样啊?”沈母皱着眉头抱怨道。

“你既不会照顾人,也不会生孩子,真不知道你老公娶你回来干嘛!”沈母越说越生气。

面对沈母的责备和愤怒,宋绮梦没有反驳。

她耐心地解释:“医生说您肠胃不好,早餐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所以我每天都早起熬粥。”

沈母哼了一声:“就你会找借口,我看你就是懒。”

宋绮梦没有说话,只是把粥和勺子放好。

接着,她又把热水和收音机放在沈母床边。

“妈,我去看书了,有事叫我。”宋绮梦说道。

沈母继续唠叨起来:“你都结婚了,看那些书有什么用?”

“还不如去看看中医,开几副药,早点给沈家添丁,延续血脉!”

宋绮梦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然后,她提着篮子走了出去,顺手把沈母的唠叨关在了门外。

回到房间,宋绮梦走到书柜前,伸手正要打开书柜拿书学习。

突然,一本旧书掉了下来。

她弯腰去捡书的时候,意外翻到了一张泛黄的纸。

拿起来仔细一看,那是她和沈行舟的“结婚申请报告”。

右下角的签字日期,清清楚楚地写着三年前。

部队领导和村干部都已经在结婚报告上郑重地签了字,盖了章。

那红彤彤的印章,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只等他们二人去民政局领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就能正式成为合法夫妻。

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事情啊!

可是,就在领证的前一晚,沈行舟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

他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沈行舟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匆匆收拾好行囊,准备归队。

“对不起,慧慧。”沈行舟走到宋绮梦面前,眼神中满是愧疚,“明天不能去领证了,等我完成任务回来再去!”

宋绮梦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去吧,工作要紧。”

一个星期后,沈行舟完成任务回到了家。

然而,他却好像完全忘了领证这件事,再也没有提起过。

宋绮梦有好几次都想主动提起,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沈行舟的其他事情打断了。

第一次,沈行舟刚进家门,就被部队的战友叫走商量事情。

宋绮梦刚开口:“行舟,咱们那个……”沈行舟就匆匆说:“慧慧,我先去一下,回来再说。”

第二次,宋绮梦正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沈行舟的母亲又让他帮忙去办点事。

宋绮梦话还没说完,沈行舟就应了一声母亲,然后就出了门。

后来,宋绮梦也不再提了。

几十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她也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了。

现在想来,做了一辈子“无证”夫妻,这事儿真是荒谬。

宋绮梦坐在床边,苦笑了一下。

她缓缓拿起那张结婚报告单,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然后,一点点地将它撕碎,那碎片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没领证,走也走得轻松。”宋绮梦轻声说道。

决定离开,也是时候清理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了。

宋绮梦来到窗前,看着窗柩上那鲜艳的“囍”字。

那“囍”字曾经是那么喜庆,如今却显得有些刺眼。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囍”字揭了下来。

那“囍”字的一角还黏在窗柩上,她又轻轻扯了扯,终于完整地揭了下来。

接着,她又走向家具,把上面的“囍”字也都一一揭下,扔进了竹篓里。

竹篓里的“囍”字堆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柜子里,红双喜的搪瓷缸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搪瓷缸的颜色鲜艳夺目,上面的双喜图案栩栩如生。

这是她刚结婚时,跑了好几个商店才精心挑选的。

宋绮梦拿起搪瓷缸,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放进了竹篓。

还有那大红色的鸳鸯绣枕,绣工精致,鸳鸯的眼睛仿佛都在闪烁着光芒。

这也是她精心挑选的,当时还幻想着和沈行舟能恩恩爱爱一辈子。

宋绮梦轻轻抚摸着绣枕,然后也将它放进了竹篓。

她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白墙上挂着的结婚照上。

照片里,自己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

沈行舟则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嘴抿成一条线,表情有些严肃,仿佛只是在完成任务。

宋绮梦的目光又移向了上锁的铁盒。

她打开铁盒,拿出了沈行舟与柳淑英的那张合照。

照片里,沈行舟和柳淑英笑得那么甜蜜,那么自然。

宋绮梦觉得,也许那才是沈行舟心中真正的结婚照。

她踩上凳子,伸手将相框取了下来。

然后,她又拿来剪刀,手微微颤抖着。

“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了两半。

这一刀,就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过去,干净利落。

夜幕降临,沈行舟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进了家门。

他刚一进门,就立刻察觉到家中的气氛有所不同。

屋里似乎少了一种温馨的感觉,变得有些冷清。

“咱们的婚纱照哪儿去了?”沈行舟皱着眉头问道。

宋绮梦正忙着整理书籍,她头也不抬,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漠然:“框子坏了,我把它摘了。”

沈行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随口应了一句:“那改天我修修。”

话音刚落,他便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和母亲闲聊起来。

宋绮梦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说:“沈行舟,有些东西,是修不好的。”

他们的婚姻,他们的感情,已经裂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缝隙。

夜深了,宋绮梦刚刚躺下,沈行舟洗漱完毕也回到了房间。

他一进房间,就一眼发现卧室里显得格外空旷。

好像少了很多熟悉的东西,让人感觉有些不习惯。

“怎么东西少了那么多?房间里的东西都去哪儿了?”沈行舟惊讶地问道。

宋绮梦平静地回答她早已准备好的解释:“清理了一些旧东西,等过年后换些新的。”

沈行舟点头表示同意,说:“等过年后,我带你去县城逛逛,买点新东西。”

宋绮梦并没有把沈行舟的话放在心上。

过了春节,她就会离开这里。

家里添置新东西的事情,还是留给未来的女主人去操心吧。

夜风一吹,屋里冷飕飕的。

沈行舟走到窗户前,“哐当”一声关上了窗户。

然后,他脱下外套,轻轻地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接着,他躺在床的外侧。

他伸手帮宋绮梦盖好被子,动作很轻柔。

然后,便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

不久,房间里安静下来。

宋绮梦侧耳倾听,渐渐,他那均匀的呼吸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他。

只见沈行舟在睡梦中眉头紧紧锁着,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一想到他和柳淑英的关系,宋绮梦心里琢磨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无名有实地占着沈太太的位置,住在这军属大院里,让他没办法正大光明地去照顾那个女人。

所以,哪怕睡在自己身边,他也这般烦恼。

宋绮梦在心里默默地说:“没关系,再过几天,你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说完,她轻轻转身,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清晨,宋绮梦早早地起了床。

她走进厨房,为婆婆精心准备好早餐。

之后,她坐在窗前,开始叠五颜六色的许愿星。

一张彩纸在她手中翻转、折叠,一颗许愿星就诞生了。

一颗接着一颗,瓶子里已经有了小半瓶许愿星。

这时,沈行舟起床了。

他看到宋绮梦在叠东西,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在叠什么呀?”

宋绮梦手里的彩纸熟练地交叉着,回答说:“叠许愿星呢。听说叠满一千颗许愿星,就能许一个愿望。”

说完,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又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沈行舟皱起了眉头,严肃地说:“你是军人家属,思想觉悟要比普通人高,这种迷信的事情以后别再做了。”

说完,他走到衣柜前,穿上外套。

接着,他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着军装和军帽,把每一处都弄得整整齐齐。

整理好后,他说:“今天部队任务挺多的,晚上可能不回家,你不用给我留灯。”

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宋绮梦看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身影,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许愿星。

她在心里默默说:“沈行舟,不用你提醒,以后我都不会给你留灯了。”

她打算每天叠100颗许愿星,到除夕那天正好能叠满一千颗。

新年要有新的开始,新的愿望。

她的新年愿望,就是离开这里,离开沈行舟。

思绪回到现实,宋绮梦专心地叠着许愿星。

等叠完100颗后,她把玻璃瓶小心地收进柜子里。

然后,她开始收拾行李。

昨天她已经清理了一些不需要的东西,扔掉了。

今天,她要整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

她打开衣柜,把自己平时常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行李箱。

又把一些书籍和文具也装了进去。

可是,装完这些,箱子里还有很多空间。

宋绮梦不禁感慨,原来,这么大的一个家,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

低到连一个皮箱都装不满。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上了皮箱的拉链,把它推到了床下。

想到去北京报到还需要一张证件照,宋绮梦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最近的照相馆。

红旗照相馆。

宋绮梦刚把自行车停好,就意外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路边。

她心里一惊,心想:沈行舟的车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部队执行任务吗?

宋绮梦下意识地侧头,看向照相馆的玻璃窗内。

只见扎着两个麻花辫的柳淑英头靠在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肩上,笑得特别灿烂。

而那个男人,正是沈行舟。

沈行舟的目光落在相机上,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宋绮梦的眼前,旧日的合影与当前的景象交织在一起,她的眼角不禁泛起红晕。

她心想,原来,在心爱的人面前,即便是寒冷的冰山也能化为温柔的水波。

宋绮梦默默地笑了笑,轻声说:“算了,不打扰他们了。”

她没有上前打扰他们拍照的兴致。

既然她已经决定要离开,

那也就没必要自寻烦恼了。

反正十天之后她就要启程,

到那时他们想怎么拍照,都随他们去好了。

宋绮梦静静地站在窗前,

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

目送他们拍完照后,缓缓离开照相馆。

她看到沈行舟快步走到副驾驶的车门旁,

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拉开了车门。

接着,他又探身进去,

小心翼翼地拿起安全带,

细心地帮柳淑英系上。

两人站在车旁,有说有笑,

那谈笑风生的模样,

看起来比她和沈行舟更像是一对恩爱的伴侣。

宋绮梦看着这一幕,恍惚间陷入了回忆。

她突然想起,前世她竟然从未坐过沈行舟的吉普车。

那时要是需要用车,

沈行舟总是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车是公家的,你坐不合适,

怕人说我搞特殊化,等以后我们自己买了车再带你。”

所以每次去集市购物,

宋绮梦都是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

车后座堆满了重物,她费力地蹬着踏板,

一路载着重物回家。

望着渐渐远去的吉普车,

宋绮梦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原来不是不能坐公家的车,

而是他的副驾驶位置,

早已是心上人的专属。

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还不够资格坐呢。

宋绮梦深吸一口气,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然后,她伸手推开了照相馆的门。

她缓缓走到椅子旁,轻轻坐下。

头顶那柔和的灯光,

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

宋绮梦坐在那里,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行舟和柳淑英拍照的情景。

她忍不住轻声问摄影师:

“刚才那两位拍照的,好像拍了不少照片?”

摄影师一边整理着相机,一边笑着回答:

“是啊,可能是新婚夫妇呢,

两人还挺害羞的,但看起来非常般配!”

经历了两世的心态变化,

此刻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般配,

宋绮梦心中已无波澜。

她轻抿了一下嘴唇,

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

“是啊,他们很般配。”

她又想起她和沈行舟唯一的那张合影,

照片里的男人面无表情,眉头紧锁,

与刚才对待柳淑英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相比之下,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被她剪掉了。

她剪掉了那张貌合神离的合影,

也剪掉了她错付半生的情感。

离开照相馆后,宋绮梦骑着自行车回家。

经过护城河时,她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河边,看着河面波光粼粼,

阳光洒在水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一座挂满同心锁的情人桥横跨两岸,

那些同心锁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里是宋绮梦和沈行舟相识的地方。

四年前,有个小同志在河边玩耍时不慎落水,

河水湍急,小同志在水中挣扎着,呼喊着救命。

宋绮梦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她奋力游向小同志,

将小同志托举上岸后,自己却差点溺水。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是沈行舟及时赶到,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迅速游到宋绮梦身边,将她救起,救了她一命。

《人民日报》将她和沈行舟的事迹刊登了整整一版,

大标题格外醒目:【学习雷锋好榜样,见义勇为真英雄!】

从那以后,军区政委和村干部明里暗里撮合他们。

军区政委对沈行舟说:

“小沈啊,这姑娘不错,你们多接触接触。”

村干部也对宋绮梦说:

“绮梦啊,沈同志可是个好小伙,你们处处看。”

在他们的撮合下,两人相识相知,直至结婚。

提交了结婚报告后,

沈行舟带着宋绮梦来到这座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同心锁,

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字迹清晰而深刻。

他亲手将锁锁在桥上,

然后转过身,郑重地看着宋绮梦,承诺道:

“宋绮梦同志,虽然我们相识时间不长,

但首长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现在回想起这段往事,

宋绮梦只觉得自己当年真是太天真了。

沈行舟那几句一听就不真诚的甜言蜜语,就像有魔力一般,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了他一辈子。

他明明心有所属,可面对她的时候,却满脸温柔地骗她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咱们就做一对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多么可笑啊!

要是早知道他心里藏着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她打死也不会嫁给他。

宋绮梦咬着唇,下唇都快被咬出印子了。

她低着头,在那密密麻麻的铜锁中仔细地寻找当年的那把同心锁。

阳光洒在她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黄昏时分。

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她终于找到了那枚刻有“沈行舟、宋绮梦”名字的锁。

那锁已经生锈了,锈迹斑斑,看起来破败不堪。

她伸出手,轻轻一拉,铜锁就脱落了。

铜锈沾在手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蚀气味。

宋绮梦心想,她和沈行舟的感情也如同这坏了的锁一样,轻轻一拉就断了。

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无论是锁还是情。

她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用力将锁抛进了河里。

只听“扑通”一声,锁沉入了河底。

一回到家,宋绮梦就忙不迭地收拾起东西来。

衣服、书本、小物件,她一件一件地整理着。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夜幕已经降临了。

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床显得格外空旷。

第二天早晨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往枕边一看,发现空无一人。

沈行舟整晚都没有回家。

宋绮梦只是匆匆一瞥,心中那一丝波动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男人心不在焉,即便人回来了,也跟没回来一样。

历经两世,宋绮梦才懂得,失去有时候比拥有更让人感到安心。

一个人睡觉,其实也挺不错的,不用再胡思乱想。

她起床后,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

然后换上了一件白衬衫,衬衫很干净,没有一丝褶皱。

接着,她骑着自行车前往夜校。

作为夜校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同学们早就约好了要和宋绮梦一起聚餐。

既是为她庆祝考上大学,也是为她送行。

饭局进行到一半时,班长许援朝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他满脸笑容地说:“今年是高考恢复十年后的首次,我在这里祝贺宋绮梦同学考上大学!”

接着,他又提高音量说道:“同学们,我们用茶代酒,敬她一杯。

祝她未来光明,也祝我们都能在顶峰相见!”

宋绮梦立刻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此来表示感激。

她大声说道:“有志者事竟成,我在北京等着大家!一起为国家添砖加瓦!”

大家纷纷鼓掌,气氛十分热烈。

在闲聊中,有个同学关心起她的家庭情况。

那同学好奇地问:“你去北京上大学,沈团长也会随你去北京的军区吗?”

宋绮梦心中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轻轻摇头,微笑着说:“他是军人,不能轻易更换驻地。”

她想起曾经,为了沈行舟,她独自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这里。

一路上舟车劳顿,可她心里都是甜的。

但那个男人的心并不在她身上,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调到北京去呢?

现在,为了梦想,她还是独自一人离开这里。

也离开了沈行舟。

有同学羡慕地说:“你们夫妻情深,即使分居两地也没关系。

能在各自的领域为国家建功立业,真是让人羡慕!”

同学们不了解内情,还笑着向宋绮梦举杯祝福。

宋绮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口茶,掩盖了她眼中的波动。

那天,大家在夜校的食堂里畅谈。

有人分享着自己的梦想,有人回忆着夜校的点点滴滴。

大家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结束时天色已晚,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班长许援朝坚持要送宋绮梦回家。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军区大院的路上。

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影子在地上晃晃悠悠。

一时间,宋绮梦感到有些迷茫。

上辈子和沈行舟结婚五十年。

细细回想起来,他们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肩并肩走过。

一直以来,她总是跟在沈行舟的后面。

一次又一次地,追逐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在这段感情里,她就只是一个卑微的追随者。

不过现在,她决定离开了。

她要活出属于自己的光彩,成为照亮自己的太阳。

走着走着,突然,她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

那车正停在军属大院的路边,车身在夜色下隐隐泛着光。

这时,穿着蓝灰色布衣的柳淑英和沈行舟,并肩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两人边走边聊,谈笑风生,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容。

这一幕,让宋绮梦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堂堂正正的女主人啊。

可此刻,她却感觉自己像个不能见光的存在。

“怎么了?”许援朝注意到了宋绮梦的异常。

他关切地看着宋绮梦,眼神里满是担忧。

宋绮梦正要开口回应。

却看到柳淑英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一块碎石绊倒。

沈行舟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隔壁院的余婶刚好路过,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柳淑英同志,和已婚的男同志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别破坏了我们军属大院的风气。”

一位正在嗑瓜子的大婶,皱着眉头也跟着说道:“对啊。

沈团长的妻子还在旁边呢,这样亲昵的举动成何体统。”

柳淑英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

她迅速地离开了沈行舟的身边,站得笔直,眼神有些慌乱。

沈行舟抬头看了一眼隔壁院子的两位军嫂。

他的下巴紧绷着,脸部线条显得格外分明。

那冷峻的眼神,让两位军嫂心里一紧。

她们立刻停止了议论,默默地回到屋里,继续嗑瓜子去了。

沈行舟的目光又转向了路边的宋绮梦。

还有她身旁那位穿着白衬衫的男士。

两人目光相遇,空气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柳淑英急忙主动向宋绮梦解释:“绮梦,你别误会。

我和沈大哥之间只是纯粹的革命友情。”

宋绮梦轻轻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应道:“我明白。

革命同志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

说完,她转向表情复杂的许援朝。

真诚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家,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相聚。”

许援朝似乎想说些什么。

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是简单地说了声“再见”。

然后,他骑上自行车,慢慢离开了。

柳淑英也提着篮子,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沈行舟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有些担忧。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想要追上去。

但当他再次看到宋绮梦的目光时,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两人默默地回到家中。

屋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行舟首先打破了沉默:“柳淑英同志只是来家里送些她亲手做的雪花丸子给母亲尝尝。

如果有人背后说闲话,你记得要解释清楚。”

宋绮梦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行舟又问:“刚才那个男士是谁?”

“夜校的班长。

有同学考上了大学,大家一起聚餐庆祝。”宋绮梦简单解释道。

沈行舟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有些不悦:“他们庆祝他们的。

你一个已婚妇女,何必去掺和?”

宋绮梦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沈行舟会这么说,然后垂下了眼睛。

如果这个男人,也就是沈行舟,能稍微留意一下村里的事儿,他就会知道。

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妻子宋绮梦。

可他呢,心思全放在了柳淑英身上。

对于宋绮梦的事情,他是毫不关心。

要是换作以前,宋绮梦听到别人议论这些,心里肯定委屈极了,说不定还会伤心落泪。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心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既然沈行舟一点都不在乎她,那她也没必要把自己即将去北京上大学的消息告诉他。

夜校的同事对宋绮梦说:“以后怕是很难再聚了。”

宋绮梦淡淡地回答:“以后不会再聚了。”

她心里清楚,等自己去了北京,想和夜校的同事们再相聚,那可就没机会了。

晚上,屋里的灯熄灭了,宋绮梦躺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沈行舟的手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像触电了一样,赶紧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沈行舟又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冷淡,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宋绮梦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累。”

沈行舟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总感觉有些事情好像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说:“我抱着你睡。”

宋绮梦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她心里很不自在,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推开他。

这一夜,沈行舟睡得特别安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可宋绮梦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整整一夜都没合眼。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沈行舟连续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沈母以为他是因为部队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但宋绮梦心里明白,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让柳淑英过个安稳的年。

宋绮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心里清楚,不抱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等她离开后,那个男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去照顾他心里的那个人了。

这些天,宋绮梦除了细心照顾好沈母,尽到一个儿媳的最后责任。

其余的时间,她都在一点一点地清理这个家里和自己有关的物品。

她仔细地把自己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

把自己用过的书本、文具也整理好,准备带走。

她要在离开前,把这个院子里和自己生活有关的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

离开的前一天,正好是除夕。

通讯室的人喊宋绮梦:“宋绮梦同志,来接电话。”

宋绮梦赶紧走过去,拿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老师的声音:“宋绮梦同志,这里是科研学院新生处。过完这个年,学校大巴车会在明天早上八点,去南岭车站接你。你和家里人都沟通好了吗?”

宋绮梦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坚定地说:“请学校放心,宋绮梦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电话那头,老师的声音里充满了满意:“这样就好。一旦跨入科研的世界,就得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准备。国家需要你这样的年轻知识分子!”

老师又接着说:“我们在北京等你。”

电话挂断后,宋绮梦的心里就像有只小鹿在乱撞,泛起了阵阵波澜。

为国家效力,这可是她两世以来的心愿啊。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所有的不快和忍耐都将随风而去。

宋绮梦心情格外舒畅,哼着欢快的小曲,满怀希望地回到了家。

可一进家门,她就看到沈行舟回来了。

桌上还摆着几盒印着五角星的礼盒。

沈行舟看到宋绮梦满脸喜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有什么喜事吗?”

宋绮梦正说着话,稍微停顿了一下。

她脸上那原本自然的笑容,不自觉地慢慢收起。

“家里来电话了,”她轻声说道,“都是些家常。”

沈行舟听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只是伸手,指向桌上摆放着的礼盒。

“这是部队发的年货,”他认真地说,“你别忘了收好。”

宋绮梦听到这话,轻轻地垂下了眼睛。

她在心里暗自想着,如果这个男人稍微留点心,就会知道她老家已经没有亲戚了,又有谁会给她打电话拜年呢?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沈行舟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冷清又简陋的家,发现家里一点儿春节的气氛都没有。

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现金和购物券。

“我陪你去街上买些年货,”他提议道,“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个餐。”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

宋绮梦看到他已经起身,犹豫了一下。

但她还是决定跟着出门。

她心想,今年的除夕,是她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一年有始有终,就当给他们的婚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两人来到了集市上。

街头挂满了大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精美的窗花,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集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看到这一幕,宋绮梦的心情有些恍惚。

她想起上辈子的除夕赶集,那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她常常看着一对对年轻夫妇手挽手,谈笑风生的样子。

心里满是羡慕。

她一个人,会买上一大堆年货。

然后把家里装饰得喜气洋洋的,还会做上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她满心期待地等着沈行舟回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这样的场景。

但现在,同样的新年,同样的集市。

她的身边有了沈行舟的陪伴。

可宋绮梦的心情,却和以前大不相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旁边的沈行舟突然问道。

宋绮梦稍微停顿了一下。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曾经梦寐以求的陪伴,终于近在眼前了。

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迟来的陪伴,终究还是迟了。

突然,在一片五彩缤纷的橱窗中。

一条鲜艳的红色围巾吸引住了宋绮梦的目光。

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冬天的寒风中,像旗帜一样飘扬着。

这让她的心不禁澎湃起来。

“喜欢吗?我去买。”沈行舟低沉的声音把宋绮梦的思绪拉了回来。

宋绮梦心想,这个男人从来没有送过她新年礼物。

而她原本要送给他的礼物——自己织的毛衣,已经被她亲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她也没必要带一个他送的礼物去北京。

宋绮梦刚想开口说话。

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沈团长!”

一个士兵匆匆赶来。

他快步走到沈行舟身边,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文工团的柳淑英同志托我来找您。”

一阵冷风吹来。

这阵冷风,把士兵的话吹进了宋绮梦的耳朵,又很快吹散了。

士兵具体说了什么,宋绮梦并不知道。

她只看到沈行舟的脸色变了变。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

“绮梦,部队有点急事要我去值班,”沈行舟有些急切地说,“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尽管买。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年夜饭。”

说完,他把一卷钱和票塞到宋绮梦手里。

然后,他跟着士兵匆匆离开了。

“沈行舟!”宋绮梦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

男人正匆匆忙忙地往前走着,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

他迅速地回头,看向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怎么了?”

宋绮梦看着他那急匆匆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

她扯了扯嘴角,原本到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犹豫了一下,她轻声提醒道:“注意安全,别走回头路。”

沈行舟听了她的话,觉得有些奇怪,眉头微微皱了皱。

但他没有深究,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等我回家。”

说完,他便大步走到吉普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吉普车发动,扬起一阵尘土,扬长而去。

宋绮梦望着汽车驶离的方向,眼神有些空洞。

她低声喃喃道:“沈行舟,我以后都不会再等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沈行舟给她的钱和票拿出来,用手绢仔细地包好。

包好后,她轻轻地把它放进口袋,拍了拍口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接着,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摊位前。

摊位上的红色围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她一眼就看中了它。

她掏出自己的钱,递给摊主,说道:“老板,我要这条围巾。”

摊主笑着接过钱,把围巾递给她,说:“姑娘,这围巾可喜庆了,戴上肯定好看。”

宋绮梦接过围巾,轻轻抚摸着,说:“嗯,谢谢老板。”

这条朝气蓬勃的大红围巾,就像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这不是沈行舟送她的礼物,而是她宋绮梦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还剩12小时就要启程。

宋绮梦一到家,就像个战士奔赴战场一样,拎着食材直奔厨房。

她把食材放在灶台上,挽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这时,沈妈妈拄着拐杖,从床上慢慢起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瞧见沈行舟的身影,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

她大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宋绮梦正低头切着菜,听到沈妈妈的话,语气平和地回答:“部队有任务,他去处理了。”

沈妈妈听了,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嘴里自言自语道:“大过年的,部队能有啥事。”

宋绮梦听到了沈妈妈的话,但她没有搭腔,只是继续切着菜。

晚上八点,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火药味,那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

宋绮梦把一盘盘精心做好的菜摆上桌,动作十分熟练。

然后,她走到沈妈妈身边,轻轻地扶着沈妈妈坐下,说:“饭点到了,行舟怎么还没回来?”

沈妈妈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嚣,再看看自家冷冷清清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说:“这大过年的,也不回来吃个团圆饭。”

宋绮梦给沈妈妈夹了块猪蹄,笑着说:“咱们边吃边等,不然菜都凉了。”

沈妈妈点点头,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不少鸡鸭鱼肉。

宋绮梦看着沈妈妈的动作,想起沈妈妈前世就有高血压、糖尿病,最后还因为脑淤血去世。

她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您以后要注意饮食,荤素搭配,多吃点蔬菜,别吃太咸太甜。”

沈妈妈听了,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宋绮梦接着说:“晴天多出来晒晒太阳,窗户也要多开开,通通风。”

沈妈妈一脸不高兴地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搞得好像你明天就不在了一样。”

她顿了顿,又说:“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们俩,结婚三年了,怎么还没孩子?”

宋绮梦听了,心里一阵刺痛,但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响。

沈妈妈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一眼座钟,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着急地说:“都快12点了,年夜饭的时间都过了。行舟怎么还没回来?你去他部队问问情况?”

看到沈妈妈还在担心,宋绮梦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实话:“他在文工团,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

文工团里有柳淑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听完这句话,沈妈妈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没再多说。

她叹着气,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地回了屋。

还剩8小时就要离开。

宋绮梦坐在饭桌前,低头夹了一筷子鱼肉。

鱼肉鲜嫩,在筷子上晃晃悠悠。

她又夹了一块鸡肉,鸡肉香气扑鼻。

她心里想着:年年有余,吉祥如意。

自己精心准备的最后一顿年夜饭,每道菜都寓意很好。

等吃掉最后一个象征团圆的水饺,宋绮梦感觉嘴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吐出来一看,是包在里面的方孔铜钱。

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想:自己要把所有的好运,全都收入囊中。

喜乐安康,一个也不能少。

吃完饭,宋绮梦开始收拾碗筷。

她把碗筷一个个叠好,端进厨房,认真地清洗起来。

洗完后,她回到房间,再次检查了一遍行李箱。

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看,又一件件放回去。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她放心地想:明天一早就能提着箱子出发。

她坐在床边,身体往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

窗外闪过一瞬花火,

那绚烂的烟花炮竹,伴随着新年的钟声,

在整个家属大院的空中轰然炸开。

“噼里啪啦”,声响清脆而热烈。

绚丽的烟火不断地绽放着,

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像一场盛大的梦幻表演。

院外人们的欢呼声,顺着微风,声声传入耳中。

那欢呼声里,满是对新年的喜悦和期待。

宋绮梦正坐在屋里,听到声响后转过头,

她看到座钟的秒针刚好过了零点。

“新年到了,真好。”宋绮梦在心底轻声说道。

她弯了眉眼,嘴角扬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夜空中的烟火般明媚。

她拿起早就买好的彩珠筒,

脚步轻快地来到院子里。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亲手点燃了这根礼花。

“嘭嘭”,

烟火一个又一个地升到天空,

在夜空中盛开成璀璨的花朵。

有的像菊花,层层舒展;有的像流星,划过天际。

看着夜空中这美丽的一幕,

宋绮梦心底的那朵花也跟着绽放。

“新年快乐。”宋绮梦轻轻地对自己说道。

自己亲手点燃的新年烟花,

仿佛也代表着她即将告别过去,独自迎接新生。

从此,哪怕前方风雨兼程,

她都无惧独行。

还剩6小时。

宋绮梦回到房间,

把没折完的纸条拿出来,

坐在床边,继续折许愿星。

她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纸条,

一个又一个许愿星在她手中诞生。

她心里想着,要把整个玻璃瓶的许愿星都塞满,

整整一千颗,全都折完。

天边渐渐微亮,旭日缓缓东升。

那一抹金色的阳光,洒在宋绮梦的脸上。

宋绮梦把玻璃瓶的瓶塞盖好,

然后拿出一张白纸,

拿起笔,一笔一划在纸上落字。

“沈行舟,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还剩1小时。

宋绮梦把字条压在玻璃瓶下,

她最后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住了两辈子的“家”。

房间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但此刻,她却没有一丝留恋。

她转过身,动作干脆利落地系上红围巾,

那红围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她拿起她的录取通知书,

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未来的希望。

然后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阳初升,天边绽放万道金光,

那金光,照亮了她以身报国的前行之路。

柳淑英那边,高烧总算是退了,

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意识也恢复了清醒。

沈行舟见她状况好转,

便笑着对她说:“柳姐,医生嘱咐你要多休息,别太累着自己。”

柳淑英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显得十分微弱:“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行舟。”

沈行舟摆了摆头,满不在乎地说:“这不算什么,我们几个从小就是玩伴,他临走时最牵挂的就是你。”

他又接着说道:“你就好好休息,这次下乡的演出就别去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柳淑英点了点头,感激地说:“耽误你回家团聚了,我改天一定登门致谢。”

沈行舟挥了挥手,连忙说:“不必不必,你好好养病就行。”

不知怎的,他有种直觉,

宋绮梦可能不太想见到柳淑英。

从昨晚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动。

他心里嘀咕着:老人们常说,左眼皮跳是财运,右眼皮跳是灾祸。

他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立刻就把它压了下去。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些都是迷信,不能信。

沈行舟加快步伐往家赶,

路过一家音像店时,

店里播放的歌声吸引了他。

那歌声悠扬动听,仿佛有一种魔力。

“美丽的村庄,美丽的风光,你常出现在我的梦境。”

沈行舟停下脚步,好奇地问店主:“老板,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店主热情地告诉他:“这是邓丽君唱的《小村之恋》。”

他想起了这位歌手,

是宋绮梦曾经提起过的一位港台女歌星,

也是宋绮梦喜欢的“偶像”。

沈行舟以前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曾经还对宋绮梦说过:“我觉得,没有什么歌曲能比军歌更嘹亮。”

但这次,他突然发现。

在热闹的街市上,那些港台歌手唱着“软绵绵”的歌曲,那旋律悠扬婉转,就像轻柔的云朵在天空中飘荡,听起来格外悦耳。

沈行舟站在音像店的柜台前,眼睛紧紧盯着那盒磁带,脑海里全是宋绮梦的模样。

他伸出手,轻轻拿起这盒磁带,对老板说道:“老板,我要这盒磁带。”

老板笑着接过钱,把磁带递给沈行舟。沈行舟小心翼翼地把磁带放进兜里,心里想着:“绮梦一定会喜欢这盒磁带的。”

没能按约定回家陪宋绮梦吃年夜饭,陪她守岁,沈行舟心里满是愧疚。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确实是我不对啊。”

不过,文工团的同事们年后就要下乡演出,部队安排了聚餐。

柳淑英这时候又感冒严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咳嗽个不停。

沈行舟看着她,心里想着:“没人照顾她,我不去帮忙还有谁会管呢?”

这些原因,他觉得没必要告诉宋绮梦了。

他暗暗发誓:“明年,我一定回家好好陪她。”

沈行舟一边想着,一边迈着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装,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新买的磁带,伸手推开了家门。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沈行舟皱起了眉头,心里感觉有些不寻常。

他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进去就发现房间比平时更加空旷。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拿走了一样。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最后落在了桌上那个装满许愿星的玻璃瓶上。

玻璃瓶里的许愿星五彩斑斓,曾经承载着他们美好的回忆。

沈行舟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快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条。

他看到纸条上写着:“沈行舟,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沈行舟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心猛地一紧。

他紧紧握住了纸条,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走出房间,看到母亲正在客厅看电视。

他着急地问道:“妈,宋绮梦呢?”

沈母正在看电视,听到这话,转过头来,脸上显得有些困惑。

她说道:“不在房间里吗?还是去市场买菜了?”

沈行舟说道:“房间里没人,厨房里都是菜,也不用去市场买菜了。”

沈母一听,也愣住了,说道:“啊?那她去哪了?”

沈行舟心里一阵慌乱,他意识到,宋绮梦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唢呐和铜锣的喧闹声。

沈行舟走到门口,原来是新年来送祝福的舞龙队。

舞龙队的人一见面,就笑着恭贺道:“沈团长,你媳妇儿真是厉害,考上了科研学院!”

另一个人也跟着说道:“你们家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啊!”

沈行舟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舞龙队的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你不知道?你昨天没去送她吗?”

沈行舟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沈行舟,我新年的愿望是跟你分道扬镳,拜拜!”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宋绮梦不是一时之气离家出走。

她是彻底抛弃了他和这个家,去北京追求大学梦去了。

与此同时,宋绮梦搭乘学校的大巴,大巴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着。

她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然后,她又转乘绿皮火车。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经过几十个小时的颠簸。

宋绮梦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

终于,她抵达了北京。

宋绮梦刚出站,就远远望见白发苍苍的张老师,带着几个学生,举着她的名字牌。

他们在人潮中焦急地寻找她的身影。

宋绮梦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兴奋地喊道:“张老师!”

张老师看到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绮梦,旅途劳顿了吧!”

宋绮梦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累不累,反而是给老师和同学们添麻烦了。”

张老师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和老柴没有孩子,一直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开学前你就住在我家,家里空间宽敞得很。”

宋绮梦没有拒绝,感激地说道:“谢谢张老师,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仿佛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了温暖的港湾。

张老师今年已然五十多岁了。

她的头发里夹杂着不少银丝,脸上也有了岁月留下的皱纹。

自从丈夫去世后,她就一直保持着单身状态。

他们夫妻俩曾经都是科研学院的教师。

那时候,他们在学院里认真教学,为学生们传授知识。

后来,经历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他们被派往了南岭山区去伐木。

在那片山区里,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繁重的伐木工作。

细算起来,她离开母校,离开北京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宋绮梦跟着张老师来到住处,放下行李后。

张老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走,孩子,先去吃饭。”

两人来到一家饭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完菜后,张老师看着宋绮梦,关切地嘱咐道:“你先好好休息。

如果明天想在北京城里转转,就让他们带你去。”

张老师指的是那些家住北京的年轻学生。

据说,他们今年也考入了科研学院。

听说张老师被返聘回来,便主动跑来帮忙。

这天,几个年轻学生正围在张老师身边。

一个学生笑着说:“张老师,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张老师看着他们,笑着点头说:“你们啊,都是热心的好孩子。”

等学生们走后,张老师私下里,开玩笑地对宋绮梦说:“不过在我看来,都没绮梦贴心。”

宋绮梦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她知道张老师曾经有个早逝的女儿。

所以张老师这么说,可能是想念女儿了。

她没有揭穿老师的心思。

而是笑嘻嘻地顺着张老师的话回答:“那当然,我可是您的贴心小棉袄。”

而在宋绮梦心中,她也默默下定决心。

要像对待母亲一样孝顺张老师。

她从小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

那里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缺少家庭的温暖。

上辈子嫁给沈行舟,她满心以为他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谁知道,那都是空话。

沈行舟根本不懂得珍惜她,让她的生活充满了痛苦。

这样想着,宋绮梦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都是她出站后看到的繁华景象。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3月初,科研学院开学。

宋绮梦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1978年的中国正在慢慢复苏,北京城也不例外。

大街上,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这条街传到那条街。

半漆成绛红色的车头拖着挂车,驶向各个城区。

宋绮梦站在公车上,手紧紧地抓着扶手。

她不时望向窗外,心中感慨万千。

她回想起上辈子被困在厨房、餐桌上的几十年。

那时候,她每天都要围着家务转,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生活。

与现在能独自来到首都北京,读书、生活的自由相比。

两者对比,一个在地狱,一个在天堂。

下了公车,宋绮梦看到一个早餐摊。

她走到摊前,对老板说:“老板,来一份据说是老北京人必点的早餐。”

老板热情地介绍道:“不喝豆汁儿,算不上地道的北京人!”

旁边一位正在喝豆汁的大爷也跟着说:“没错,喝豆汁儿得烫,偶尔咕噜着几个泡的热度最好。”

老板又接着说:“再者,必须配上切得极细的芥菜疙瘩丝儿、淋上辣油、同时还得搭上两个焦圈儿!”

宋绮梦早就听说过豆汁的大名。

现在终于有机会尝试,不免有些期待。

老板把豆汁端到她面前,宋绮梦轻轻抿了一口。

“唔”

这味道还是太浓烈了,宋绮梦不太习惯。

那股味道直冲她的鼻子,让她有些难受。

但她还是皱着眉头喝完了。

又大口咬了一截油条,压下这口地道的“京味”。

她心想,豆汁不合口味,下次还是去尝尝北京烤鸭吧。

等到了学校,映入眼帘的就是红底横幅上的“迎新站”三个宋体字。

宋绮梦站在那里,定了定神。

在心里反复品味这三个字。

迎新迎新,迎接新生。

真好!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71式军服。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

然后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过去。

到了报名处,工作人员笑着问:“同学,叫什么名字?”

宋绮梦回答道:“我叫宋绮梦。”

工作人员在本子上记录着,说:“好的,登记好了。”

报完名,到了宿舍已经是中午。

宿舍里只有一个穿黄衣服的女孩在铺床。

听到她推门进来,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

笑着问她:“你好呀,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吗?”

“我叫黄桂芬,你呢?”黄桂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热情地问道。

宋绮梦也笑着回答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叫宋绮梦。”

黄桂芬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伸出手和她握手,那手掌温热而有力。然后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就是宋绮梦?”

宋绮梦感到有点摸不着头脑,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满是疑惑。“没错,我就是宋绮梦。”

“出啥事了?”宋绮梦好奇地问道,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关切。

黄桂芬从梯子上下来,脚步轻盈,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说。“传达室有十封挂号信是给你的,快去看看吧!”

宋绮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向黄桂芬道了谢,便迈着匆匆的步伐朝传达室走去。

拿到信后,她仔细一瞧地址。那信封上的字迹刚劲有力,果然是沈行舟所在的军事区域寄来的。

宋绮梦收下了信,心里暗自琢磨,心想沈行舟大概是找不到她开学前住的地方。只能把信寄到学校女生宿舍的传达室。但现在想退信,也找不到邮递员了。

她只得无奈地带着一叠信纸回到了宿舍。

“沈行舟是谁啊,看日期是连续给你写了十封信呢!”黄桂芬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好奇地问道。

她随意地把信搁在桌上,动作有些漫不经心。黄桂芬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签名。

宋绮梦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把信全扔进了垃圾桶。“没什么。就是个无聊的人。”

黄桂芬赶紧蹲下身子,把信全捡起来,脸上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懂了,我嘴巴很紧,不会乱说的!”

“我喜欢收集邮票,信你不想要可以扔掉,能不能把邮票给我!”黄桂芬期待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渴望。

宋绮梦瞥了一眼信封上的邮票,那邮票色彩鲜艳,图案精美,心想这在未来几十年都会成为绝版。“我还是退回去给他吧。”

“如果你喜欢邮票,我有一些收藏,可以送给你。”宋绮梦真诚地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黄桂芬高兴得不得了,双手一下子抱住宋绮梦,大喊知音,那声音清脆响亮。

尽管宋绮梦一直拒收沈行舟的信,沈行舟还是坚持不懈地一封接一封地寄。

但他的信实在太频繁了,后来连传达室的师傅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哟,又是沈行舟寄来的啊。”传达室师傅看着信,摇了摇头,然后告诉邮递员拒收。

同学们都在一旁议论纷纷。“三天一封信,寄了一个学期,绮梦同志硬是一封都没拆过!”

对于这些,宋绮梦也没有辩解。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有些落寞。

她其实在想,她拒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沈行舟怎么就是不放弃呢?

宋绮梦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教学楼里,她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眼神专注而坚定。

图书馆中,她静静地翻阅着书籍,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食堂内,她和同学们一起说说笑笑,享受着美食。

宿舍里,她和室友们谈天说地,充满了欢声笑语。

偶尔和黄桂芬还有其他宿舍的女生去操场看球赛,她们为球员们呐喊助威,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或者参加社团活动,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完成各项任务。

上辈子宋绮梦的学业只到高一就结束了。现在有了重新学习的机会,她想多学一些。说不定将来还能读个博士后。

这个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宋绮梦挎着小包,动作熟练地骑着单车从校门口出来。

她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回张老师家看看,小住两天再回学校。

“绮梦”

刚出校门,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绮梦回头一看,沈行舟穿着便装,站在校门口。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看起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宋绮梦停下车,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沈行舟目光炽热地盯着宋绮梦,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微微皱着眉头,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都退回来了。”

宋绮梦垂着眼帘,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沈行舟舔了舔嘴唇,接着说:“我想,我还是当面来找你解释吧。”

校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沈行舟那一米八几的挺拔个头,即便没穿军装,那独特的气质也丝毫掩盖不住。

宋绮梦瞧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有些担忧,不想在学校引起什么“新闻”。

她轻轻拉了拉沈行舟的衣袖,轻声道:“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于是,她把沈行舟带到了一个小巷里的面馆。

面馆里弥漫着浓郁的炸酱面香味,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

两人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各自点了一碗炸酱面。

热气腾腾的炸酱面端上来了,沈行舟看着宋绮梦,先开了口:“那天没回来陪你吃年夜饭,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宋绮梦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专注地挑着面条。

沈行舟接着解释:“但确实是有原因的。文工团的人都在演出晚会,柳淑英病倒了没人照顾。”

宋绮梦的筷子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沈行舟又赶紧补充:“第二天她烧一退我就回来了。”

宋绮梦依旧沉默着,只顾自己一口一口地吃面。

沈行舟见她不说话,换了个话题:“但我想你对我有意见,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

宋绮梦轻轻“哼”了一声,还是不搭话。

沈行舟皱着眉头,继续说:“在这之前,你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伸手想要去拉宋绮梦的手,宋绮梦却躲开了。

沈行舟有些着急,声音提高了一点:“宋绮梦同志,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提出来了,我都可以改。”

宋绮梦吃完最后一口面,缓缓放下筷子。

她抬起头,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决绝:“不用了,沈行舟同志。”

沈行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为什么不用了?”

宋绮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宋绮梦的语调冷若冰霜,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沈行舟听着,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一脸不可置信:“分手?咱们不是已经结为夫妻了吗?”

宋绮梦打断了他的话,直直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我们并没有正式登记。”

沈行舟急得站了起来:“没登记也有夫妻之实啊。”

宋绮梦冷冷地说:“我现在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沈行舟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宋绮梦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失望:“我们结束了,沈行舟。”

她顿了顿,又说:“请你以后不要再随意介入我的生活。”

说完这些,宋绮梦起身去结账。

沈行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的背影堵住了话头。

宋绮梦结完账,径直走出了面馆的门。

沈行舟的大脑几乎无法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呆滞。

宋绮梦的话语仿佛在他脑中突然引爆了几枚鞭炮,噼里啪啦的,让他一时之间懵了。

他回过神来,急忙追上前去,拦住了宋绮梦的自行车。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只有三天假期,你别这样任性。”

宋绮梦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任性。”

沈行舟急切地说:“你想继续学习也可以留下,但别再说这种气话。”

宋绮梦伸手用力推开了他的手,语气强硬:“别再挡我的路,也别跟着我。”

然后她一脚踩下踏板,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绝尘而去。

就像她离开的那天一样,她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

沈行舟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里满是失落,深刻地意识到:宋绮梦说再见,是真心实意的告别。

这次见面后,沈行舟再也没有寄来信件。

宋绮梦坐在书桌前,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心想:他终于放弃了。

这样,她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学习了。

她微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明明心里有别人,何必还纠缠着我不放呢?”

她心里有些酸涩,又轻声说:“和柳淑英在部队里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顺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一个学期就结束了。

第二学期刚开始不久,新一轮的高考又来临了。

宋绮梦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

毕竟,这些可都是她前世经历过的大事件。

不过呢,有一件事还是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那就是时隔半年,许援朝居然真的考上了科研学院。

瞧着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绮梦在心里暗自评价,这个人确实很聪明。

而且啊,还特别能吃苦。

她笑着对许援朝说道:“去年你就只差一分,今年总算如愿以偿了。”

说完这话,宋绮梦热情地带着许援朝在学校里逛了一圈。

校园里的景色真美啊,绿树成荫,花草繁茂。

他们一边走,宋绮梦一边给许援朝介绍着各个地方。

逛完之后,宋绮梦又领着许援朝来到了食堂。

她请许援朝在食堂吃了顿饭。

食堂里人来人往,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许援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带着感激的语气说道:“还得感谢你的复习资料!”

宋绮梦摆了摆手,温和地说:“不用谢,学习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她接着又认真地说:“现在竞争这么激烈,你能考上,那可全是你自己的能力。”

许援朝笑着点了点头。

宋绮梦又说道:“你选了物理系,正好和我室友黄桂芬同系。”

她满脸笑意地继续说:“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是个非常热心肠的姑娘。”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许援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宋绮梦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追问:“许援朝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许援朝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过了一会儿。

他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来北京上大学,沈团长怎么没跟着来?”

宋绮梦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北京不是说调就能调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再说,我和他本来就没有正式结婚。”

她的神情很坦然:“现在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最后,她淡淡地说:“以后他是他,我是我。别再提他了。”

许援朝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他张着嘴,眼睛里的光芒不停地闪烁着。

宋绮梦又不是看不出来他心里的想法。

但她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回想起前世,她按部就班地相亲、结婚。

虽然和沈行舟没有孩子,但后来还是领养了一个。

她的生活啊,全都是围绕着婆婆、丈夫、孩子、孙子。

重活一世,她特别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

像谈恋爱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

于是,她认真地对许援朝说:“许援朝同学,我提醒你。虽然我现在是单身,但我只想专心学习。”

她又加重语气说:“其他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懂我的意思吗?”

许援朝的眼神明显黯淡了几分。

但他还是坚定地说:“我保证会专心学习,不拖累你的进度!”

接着又强调了一句:“你大可放心!”

到了这一步,宋绮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历经两世,而许援朝可没有这样的经历。

她没办法左右许援朝的想法。

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

她能做的,就是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她心想,时间一长,许援朝自然会知难而退的。

于是,宋绮梦认真地说:“只有努力学习,毕业后为国家贡献力量,才算是不负青春年华!”

宋绮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许援朝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一脸认真地表示对宋绮梦的观点完全赞同。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就像白驹过隙一样。

许援朝被科研学院录取后,宋绮梦的学习伙伴和饭友又增加了一个。

无论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那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之间,总能看到他们三人的身影。

他们或是安静地翻阅着书籍,或是小声地讨论着问题。

在自习室中,柔和的灯光洒在课桌上,他们专注地写着作业,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操场的跑道上,他们尽情地奔跑,挥洒着青春的汗水,笑声回荡在操场上空。

食堂里,他们围坐在餐桌旁,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愉快地聊天。

有些爱八卦的同学看到他们形影不离,就在私下里猜测,许援朝究竟喜欢谁。

黄桂芬在宿舍里,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述着这些八卦。

她手舞足蹈地说:“你们知道吗,许援朝和那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喜欢谁。”

说完,她转头问宋绮梦:“绮梦,你怎么看这件事呀?”

宋绮梦轻描淡写地回答:“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

接着又补充道:“我们现在就是同行的师友,三角关系最稳固,友谊可以长存呢!”

黄桂芬听了这话,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

她凑近宋绮梦,一脸好奇地问:“你对那个小子真的没感觉吗?”

然后又接着说:“他难道比不上军区的沈行舟?”

宋绮梦摇了摇头,干脆地说:“都没兴趣。”

黄桂芬双手捧着宋绮梦漂亮的鹅蛋脸,一脸遗憾地感叹:“你本是佳人,却为何如此无情。”

还假装惋惜地说:“可怜那些怀春的少年们,一个个望眼欲穿啊。”

宋绮梦推开黄桂芬的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停!”

接着又说:“这些话还是说给喜欢诗歌散文的同学听吧!”

然后无奈地摆摆手:“我这个只爱看学术论文的,听不懂你这些话!”

日子就在这样的打闹和欢笑中,平淡地流逝着。

如果不是张老师的一通电话,宋绮梦几乎要忘记沈行舟这个人了。

年底,寒假即将来临。

原本宋绮梦计划留在北京,陪张老师过年。

她想着可以和张老师一起度过一个温馨的春节,心里还挺期待的。

但一天下课后,宋绮梦刚走出教室,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电话,看到是张老师的号码,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张老师焦急的声音:“绮梦啊,军区那边说沈行舟的母亲突然病重,想见你最后一面。”

张老师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看,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

宋绮梦感到非常意外,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上辈子的情景。

上辈子,沈母去世是在二十年后。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里。

宋绮梦像往常一样,提着菜篮买菜回家做饭。

她一进门,就看到沈母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手垂了下来,蒲扇掉在地上。

宋绮梦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查看。

她摸了摸沈母的脉搏,发现沈母已经没有了呼吸。

后来120的医生过来,判断老太太是突发脑梗,脑出血去世的。

这也正常,沈母年纪大了,血压和血糖都不好,心脑血管也不好。

但老太太活到了八十岁,也算是长寿了。

丧事办得很隆重,毕竟那时沈行舟已经升为旅长,是两杠三星的上校。

年初她来北京之前,还去看望过沈母。

那时沈母身体还很好,精神也不错,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贴心话。

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宋绮梦觉得事情很奇怪。

虽然和沈行舟已经没有感情了,但她和沈母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沈母平时对她也很好,就像亲女儿一样。

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道义,她都应该回去看看。

宋绮梦对着电话说:“张老师,那我回沈家看看。如果没事,我元宵节前赶回来陪您过节。”

寒假,离开沈家快一年的宋绮梦踏上了回家的绿皮火车。

当她告别北京时,心情是澎湃的,兴奋得几乎没闭过眼睛。

她想着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当她返回时,心境却平静了许多。

火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掠过,她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思绪飘得很远。

“永远跟随党的步伐!”

“公正无私,勤俭持家。”

“团结就是力量!”

回到那熟悉无比的南岭县城,

宋绮梦的目光落在墙上那些熟悉且鲜红的标语上,

一种时光倒流的奇妙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改革的暖风已然吹遍了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可这里的变化却并不那么显著。

直到她的视线注意到军区大院最新的一条标语:“向科学技术进军!”

宋绮梦心里琢磨着,思想都已经解放了,

这里迟早也会像北京那样,

充满新思想,洋溢着新气象。

她缓缓走到沈家门前,

脚步停了一会儿,

才伸手推开了门。

“绮梦,你回来了。”

沈母正坐在摇椅上,在院子里惬意地晒着太阳。

午后那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身上,

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和蔼可亲。

然而,宋绮梦却觉得沈母脸上的笑容,

让她莫名地有些不寒而栗。

她心里清楚,沈母根本没病,

只是用这个借口骗她回来的。

沈母也察觉到宋绮梦生气了,

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她招手。

“赶了一天的路,累坏了吧,

快进屋休息休息。”

“虽然我是用生病的理由把你骗回来的,

但你年初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一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我挺想你的。你和行舟闹别扭,

总不至于连我也不理了吧?”

宋绮梦轻轻抿了抿嘴唇,

脑海中回想起和沈母相处的那些年,

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离开。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

沈行舟才拿着盒饭匆匆赶了回来。

“绮梦!”

沈行舟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激动,

宋绮梦一眼就看出来了。

沈母装病叫她回来这件事,

沈行舟并不知情。

大概是自她走后,母子两人的日子过得很简单。

他们也不单独开火做饭了,

沈行舟要么让部下给沈母从公社带饭回来,

要么自己从公社带回来。

沈母腿脚不太方便,不太愿意出门。

宋绮梦见沈行舟回来了,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便起身准备告别。

“你要去哪里?”

沈行舟见她又要离开,不由得追问起来。

宋绮梦心里想的是,趁着天还没黑,

她可以去村里的某个老乡家借宿一晚。

或者去镇上的招待所住一晚也行。

“我有地方去,不用你操心。

伯母,我下次再来看你。”

沈行舟听她这么说,有些着急了。

他一下子挡在她面前,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宋绮梦瞪大了眼睛瞪着他,

沈行舟却像没看见一样,无动于衷。

这时,沈母开口为两人解了围。

“隔壁的周团长一家年前都搬到北京去了,

但还有些东西需要清理,他们拜托给我了。”

“你就先住那里,别去外面折腾了。

大过年的,多不方便啊。”

沈行舟突然想起,许援朝当时提过这件事,

不过他当时没太在意。

可宋绮梦还是有些犹豫,

军区大院的房子,就算空着,

以她的身份也不能随便住。

沈行舟反应过来后,顺着沈母的话接着说:

“我先带你过去,然后就去打报告,

一定按程序处理好。”

见宋绮梦还在犹豫,

沈行舟又接着劝道:

“首长也说让我和你好好谈谈,

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

宋绮梦心里也明白不能再推辞了。

沈行舟口中所说的首长,

是已经退休的岭南军区政委。

这位首长可是她和沈行舟的媒人,

更是她的大恩人。

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

她本来根本没有机会去读高中。

是首长看到她后,

满脸惋惜地说:“这么好的苗子不往上读太可惜了。”

然后首长特意将一个指标匀给了她,

这才让她有机会接受高中教育。

要是没有首长的这份帮助,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绝对没办法拿到推荐信去读高中。

“行。”

宋绮梦轻轻点头,同意了。

沈行舟满脸热情,

赶忙从宋绮梦手中接过行李。

接着,他绅士地为她拉开了门。

他们一个跟在一个后面,

慢慢地走了出去。

突然,沈母在他们身后大声喊了一声:

“绮梦,明天小年,来家里吃饺子。”

宋绮梦听到喊声,

缓缓转过头。

她看到沈母那双混浊的眼睛里,

满满的都是期待。

那一刻,

她好像在沈母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

被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往事如同电影一般,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沈行舟一直都很忙碌,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在那些枯燥无味的等待日子里,

沈母也和她一样,

每天都满怀期待。

沈父走得早,

沈母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成家,

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但在她心里,

最盼望的可能还是一家人团团圆圆,

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好的。”

宋绮梦再次心软,答应了下来。

他们踏着夕阳那橙红色的余晖,

慢悠悠地出了门。

一转眼,

就到了隔壁的院子。

宋绮梦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行舟一边低头找钥匙开锁,

一边和她商量:

“今年还没和你一起去首长家,

还有孤儿院吴院长家拜访呢。”

“你看我们是年前去,还是年后去?”

宋绮梦听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各走各的就好。”

“我回来只是看看伯母,你别误会。”

沈行舟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还想跟着走进院子。

宋绮梦赶紧伸手,拦在门口。

“沈行舟同志,请回吧。”

“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沈行舟的热情,

被宋绮梦这句冷淡的话一下子冲散了。

他硬生生地收回了跨入院门的一只脚。

那一刻,

他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身冷水,

连身上都冒着丝丝寒气。

过了好一会儿,

沈行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明天,我再找你。”

宋绮梦看着他故作冷静地说完这句话,

然后转身大步往回走。

只是他没发现,

转的方向反了。

宋绮梦只犹豫了一下,

就决定不提醒他。

反正多走几步路又不少块肉。

“砰”

宋绮梦没有再犹豫,

关上了小院的大门,

并插上了门插。

倒不是怕谁闯进来,

只是顺手这么做罢了。

放下行李后,

她便熟门熟路地开始烧水。

她打算先擦擦灰,

然后铺床叠被。

至于晚饭,

她还带了一些干粮,

等水开了就泡着吃。

谁知道,

才点燃柴火,门就被敲响了。

“谁呀?”

宋绮梦走到门口问。

“是我,你开下门。”

门外传来沈行舟的声音。

宋绮梦心中满是疑惑,

心想:不是刚走怎么又来了?

开门一看,

只见沈行舟站在门口,

他的一手稳稳地拿着铝饭盒,

饭盒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另一手则提着被打包得四四方方的床单被褥,

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看得出他的用心。

沈行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给你送点东西,天冷别冻感冒了。”

宋绮梦看着那床单被褥,

想起箱子里确实没有厚的被子,

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再拒绝。

她心里想着,这个时候逞强,是和自己过不去,没那个必要。

于是轻声说道:“谢谢了。”

沈行舟笑着回应:“我走的时候整理好再还给你。”

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

在宋绮梦烧水的间隙,

沈行舟又陆陆续续送来了好多东西。

他先拿来了红双喜脸盆,

那脸盆上的红双喜图案鲜艳夺目。

接着是彩瓷开水瓶,

开水瓶上的彩色图案精美绝伦。

还有搪瓷茶杯,

茶杯的质地看起来十分厚实。

最后甚至将家里的收录机搬了过来,

那收录机看起来崭新崭新的。

还连同几盒邓丽君的磁带,

磁带的封面上印着邓丽君甜美的笑容。

沈行舟把收录机放好,说道:“去年过年的时候给你买的,你突然走了没机会送你。”

他又接着说:“你无聊的话,就听听歌吧。”

宋绮梦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

心里一阵嘀咕。

她心想,原来他不是不会照顾人,只是从前没对她上过心。

于是开口说道:“沈行舟同志,不用如此麻烦。”

沈行舟把一挂熏肉和一篮子鸡蛋搁下,

然后说道:“你歇着吧,我这就离开。有需要再喊我。”

宋绮梦没吭声,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原本空空如也的房间,

经他这么一搬弄,竟有种新家的感觉。

宋绮梦心里想着,得了吧,债多不压身。

临走前,她打算再给沈妈妈留点钱。

这些物品就当是借用的。

上一世婚后,

宋绮梦手头的钱大多是沈俊华给的。

重生后,

她先用自己攒的工资买了些必需品。

去北京上大学后,

又领到了国家的补助。

但这还不足以让她自立更生,

于是她开始利用空闲时间为报社撰稿。

一年下来,

稿费也攒了将近两百块。

虽然和那些文学大家没法比,

但那时候普通人的工资也就几十块。

这份额外的收入,

加上大学生补助,

宋绮梦的生活也算宽裕。

她了解许多历史发展脉络,

利用这些,借着改革的东风,成为富翁轻而易举。

但她志不在此。

即使是投稿,

也是用自己以前未发表的旧作,

而不是剽窃他人。

黄桂芬看到她每月领那么多稿费,

既羡慕又不解。

她好奇地问道:“你哪怕不去科研学院,当个作家也一定能大放异彩!”

她又接着说:“何必这么辛苦搞科研呢?”

宋绮梦摇了摇头,

认真地说道:“比起挣钱,我更愿意投身科研,为国家、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

她又补充道:“钱嘛,够用就行。”

黄桂芬听了,夸她思想境界高,

说道:“不愧是在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好同志。”

她又嘟囔着:“不像某些人,说一套做一套。”

宋绮梦心里感慨,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是非常纯朴的。

人民有信仰,

目光所及都是华夏。

正是:“一颗红心向着党,革命红旗高高挂。”

而未来几十年,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

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心和风气也在慢慢改变。

金钱至上,物欲横流。

但也许这是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必然。

这世上,

唯有人心和太阳,不可直视。

聪明是天赋,

善良是选择。

她也不是真的多么伟大,多么无私。

她只是经历了上辈子的坎坷,

深刻反思了人生的意义。

或者说,一个女人活着的意义。

宋绮梦认真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张桂芬觉得她的话很有深度,

连忙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还把它和她抄的《致橡树》放在一起。

“嘟嘟嘟”

水烧开的声音打断了宋绮梦的沉思,

她起身去倒水。

忙活了两小时,

终于能在屋里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轻柔地洒在窗前。

宋绮梦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要去帮忙包饺子。

虽说她答应来陪沈家过小年,但可不想只是来坐享其成。

沈妈妈年纪大了,往年过年的那些事儿可都是她一个人忙活。

宋绮梦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出门。

刚一打开门,就瞧见了正在扫雪的沈行舟。

只见沈行舟正用力地挥动着扫帚,一下又一下地把积雪扫到路边。

“昨天下了雪,我怕你滑倒,所以扫了扫。”沈行舟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对宋绮梦说道。

男人身上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手上戴着羊毛手套。

不过,他的鼻子和脸颊都冻得通红,像是被冬日的寒风吹上了两朵红晕。

宋绮梦顺着他扫过的地方看去,好家伙,他竟然把门前整条路上的积雪都清理干净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起得多早,才能把路扫得这么干净。

“吃早饭了吗?我妈准备煮面,要不一起?”沈行舟热情地邀请道。

宋绮梦站在原地,没有动筷子的打算,也压根没想过要让沈妈妈亲自下厨。

她没有理会沈行舟的话,迈着步子径直走进了沈家的院子。

心里想着,常言道,好女不跟男斗。

要是以前的宋绮梦,面对这样的沈行舟,说不定早就乱了阵脚,招架不住了。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么多,可能早在他去北京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宋绮梦,对沈行舟的这一套已经有了免疫力。

在上辈子,她在他那里可是受够了“嫌弃”。

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不管他爱的是白月光还是黑月光,爱谁那都是他的事儿,与她无关。

她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

“绮梦来了吗?”沈妈妈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睛里满是关切。

宋绮梦赶忙走上前去,撸起袖子,说道:“阿姨,我来帮忙。”

沈妈妈摆了摆手,婉拒道:“面条马上就好,你和行舟坐着等吃就行。”

宋绮梦听了,心里感到有些荒诞。

这么多年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被沈家当作客人来对待。

上辈子的沈妈妈虽然和她相依为命多年,但总是对她有些不满。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没能给沈家添个一儿半女。

沈妈妈直到去世,都觉得她耽误了沈家的香火。

现在这样的待遇,是宋绮梦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既然沈妈妈坚持,宋绮梦也就没有强行进厨房。

不一会儿,面条上桌了。

沈行舟还细心地给她多加了一个荷包蛋,说道:“吃个荷包蛋,补充点营养。”

“谢谢。”宋绮梦轻声说道,这感谢听起来既客气又疏远。

沈行舟自然能听出来,但还是压住了心里的脾气,简单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时间就在这不太和谐的对话中,一点点地流逝着。

吃完面条后,宋绮梦和沈家人围坐在桌前一起包饺子。

和除夕夜的饺子一样,他们也包了一些寓意吉祥的铜钱进去。

沈妈妈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说道:“咱们包点带铜钱的饺子,吃着有福气。”

沈行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沈妈妈还特意选了三种不同的馅料。

她拿起一块饺子皮,一边包一边介绍:“猪肉白菜馅的,意为百财纳福。”

“这白菜白白净净的,就像咱们日子能过得清清白白,还能招来财气。”

接着又拿起另一种馅料,说道:“牛肉芹菜馅的,意为勤劳致富。”

“芹菜嘛,勤勤恳恳,咱们靠勤劳的双手,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最后,她拿起猪肉莲藕馅的,笑着说:“猪肉莲藕馅的,意为多子多福。”

“莲藕一节节的,就盼着咱们家里人丁兴旺。”

这一次,沈行舟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些“封建迷信”的扫兴话。

反而帮忙包了几个模样不太好看的“多子多福”饺子。

那饺子的形状歪歪扭扭,和其他规整的饺子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绮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发表意见。

毕竟过年嘛,大家都图个吉利。

她心里想着,吃完这顿小年饭,就可以好好收拾一下。

然后去临县吴院长家拜访一下,顺便也去孤儿院看看那些孩子们。

毛主席说过:“吃水不忘挖井人。”

虽然她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寄信和钱过去了。

但既然现在回来了,人也得亲自去一趟。

这么想着,她碗里的饺子也快被吃光了。

沈行舟拿着勺子往大碗里一舀,又给她添了几个。

她看着碗里那五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感觉肚子有点撑了。

眼神不自觉地瞥向沈行舟。

沈行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你要是吃不完,给我吃。”

宋绮梦非常确定,如果她现在点头。

沈行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的碗拿过去吃掉。

可她不想这样,于是硬着头皮说:“不用。”

然后便开始努力吃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伯母、沈大哥,小年快乐,万事如意!”

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带着一股喜庆的气息。

宋绮梦转头一看,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穿着军绿色的军装,显得英姿飒爽,手里还提着礼盒走了进来。

她仔细一看,来的人正是柳淑英。

柳淑英笑着说道:“哟,嫂子也在这儿呢!嫂子好!”

柳淑英似乎刚刚才注意到宋绮梦,一边笑着一边跟她打招呼。

宋绮梦心里想着,去年这个时候,柳淑英并没有出现。

当然,沈行舟也没有在家过小年,一直忙到除夕夜才匆匆赶回来。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做出了与前世不同的选择。

有些事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尽管柳淑英曾经是她的“情敌”,但宋绮梦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她向柳淑英点了点头,说道:“叫我名字就行,我和沈行舟已经分道扬镳了。”

这话虽然有点含糊,但也不算错。

柳淑英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然后向沈行舟投去求助的眼神。

沈行舟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接话。

宋绮梦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柳淑英迅速调整了表情,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说道:“谢谢你的关心和照顾,我已经好多了。”

接着又说:“本来打算大年初一再来拜年,但今年我想回樊城给少城扫墓。”

“明天就要出发,回来可能都初三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家。”

宋绮梦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并没有感到生气或不适。

倒是沈母先开了口:“你是特意来看行舟的吗?”

柳淑英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赶紧补充道:“不是的,我听说绮梦同志在北京读书。”

“我担心年后沈家也会像周团长家一样搬到北京,那我们就更难见面了。”

柳淑英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当柳淑英提到已故的丈夫李少城时,沈行舟原本有些冷峻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那眼神里,仿佛藏着许多和李少城一起的过往回忆。

柳淑英看了看沈行舟,又把目光转向宋绮梦和沈母。

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阿姨,绮梦同志,过年了,祝你们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说完这些吉祥话后,柳淑英便准备离开。

沈行舟听到动静,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

他眉头微皱,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妈,绮梦,我去送送她。”沈行舟开口说道。

宋绮梦心里冷笑一声。

哼,之前对自己献了那么多殷勤,白月光一来,这不就坐不住了。

幸好自己意志坚定,没有被他那几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

碗里还剩下最后一个饺子,白白胖胖的。

可宋绮梦突然就没了胃口。

她皱了皱鼻子,实在是吃不下。

干脆一抬手,把饺子都倒进了垃圾桶。

这个动作让沈母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微微愣神,看着垃圾桶里的饺子。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责怪宋绮梦浪费。

沈母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和颜悦色地对宋绮梦说:“行舟就是外表冷淡,内心热情,责任感太强。”

“柳淑英的丈夫李少城是为了救他而牺牲的,而且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行舟才会对柳淑英多有照顾,你别往心里去。”

宋绮梦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笑着摆了摆手,“不会的,我明白。”

这时,两人突然听到外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突突突”的声音传进屋里。

沈母皱了皱眉,说道:“你去看一下,他这个时候开车去哪里?”

宋绮梦嘴上答应着:“好的,妈,我去看看。”

但心里却在想: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去送柳淑英。

果然,一出门就看到沈行舟站在车旁。

他绅士地为柳淑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宋绮梦看到这一幕,轻轻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她下午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空理会他们两个。

但柳淑英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宋绮梦。

她从车窗探出头,笑着说道:“绮梦同志,如果不忙的话,一起去县里转转吧。”

“过年了,去集市上热闹热闹。”

宋绮梦的火气突然蹿升。

她想起上辈子,直到结束才猛然醒悟沈行舟心中有个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她也清楚,这位女士最终命运多舛,早早就因乳腺癌离世。

这种癌症即使在几十年后,到了晚期生存几率依然很低。

但如果能在早期发现并及时干预,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宋绮梦和柳淑英仅有的几次接触,都让她觉得柳淑英是个温婉的南方女子。

她身材娇小,说话声音轻柔,就像春天里的微风。

可能很容易激发沈行舟的保护欲。

但她没料到这次见面,柳淑英的敌意竟然如此明显。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她一直像背景一样,默默站在沈行舟身后。

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怎能与文工团的女干部相提并论?

而现在,或许是柳淑英感到了威胁?

“柳淑英同志,我可没空陪你们逛街呢,你们自个儿去吧。”

宋绮梦一脸平静,淡淡地说道。

“还有哈,要是你有空,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别忘了每年都去体检。”

说完这两句话,宋绮梦也不犹豫,直接转身就走。

这时,她听到身后柳淑英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哽咽。

“嫂子是不是误会啥了,生我的气了呀?”柳淑英带着哭腔说道。

“要不你就别送我啦,先去安慰安慰嫂子吧。”

宋绮梦心里明白,几十年后有个词叫“绿茶”。

她原本还以为,沈行舟心中的白月光,该是个多么高洁的人儿呢。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上辈子自己居然输给了这样的女人,真是……

真是怎样呢,宋绮梦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不过这也没啥要紧的了,这辈子沈行舟和柳淑英咋样,都跟她没关系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二十分钟呢。

沈行舟就敲响了她的门。

“你不是送柳淑英去县城了吗,咋……”宋绮梦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呢。我把车停在大门口,让司机送她去了。”沈行舟解释道。

宋绮梦一下子不知道说啥好,最后就回了一声:“哦”。

说完她就打算关门。

没想到沈行舟伸手挡住了门。

“过节的年礼你买了没呀,要是没买,我陪你去吧。”沈行舟笑着说。

“我骑自行车带你!”

宋绮梦拒绝了他载自己的提议。

不过她还是从沈家借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出发。

其实她本来就计划去县城一趟,可没打算和沈行舟一块儿去。

只是,看着和自己并肩骑行的男人。

宋绮梦心里想着,大概过年这几天都摆脱不了这个粘人的家伙了。

真烦呐,他啥时候能像许援朝那样,有点觉悟呢?

县城肯定没北京那么繁华,但在这附近也算是最富裕的地儿了。

宋绮梦轻车熟路地在长街上的各个摊位前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

看到自己看中的,就和摊主谈好价格,然后付钱买下。

这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流畅自然。

沈行舟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插不上。

更别说替她付钱了。

每次他刚把钱递过去,宋绮梦和摊主就已经完成了交易,还互相道谢呢。

有些爱八卦的摊主看到这场景,还会笑着调侃沈行舟:

“这位男同志可比不上女同志动作快哟!”

不过不知不觉间,宋绮梦买的东西越来越多。

一个篮子都装不下啦。

沈行舟终于找到表现的机会了。

“我来帮你提吧,你提着东西不好逛。”沈行舟热情地说道。

宋绮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说完,她立刻转过身去。

朝着一个拉着驴车卖萝卜的小伙子搭话:“哥们儿,你这驴车能帮着送送货不?”

“没问题!”小伙子爽快地回答道。

宋绮梦动作干脆利落,迅速地付了账。

她笑着对一旁的小伙子说道:“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送到隔壁县的孤儿院去。”

那小伙子原本是来卖萝卜的,此时手里还有不少萝卜堆在一旁,没卖出去呢。

宋绮梦看了看那些萝卜,想了想,干脆说道:“我把剩下的萝卜全买了。”

车主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精神抖擞地向她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一定完成任务!”

宋绮梦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急,我还得再逛逛。”

接着,她转头看向沈行舟,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让那些摊贩把东西都送到你这儿来。”

沈行舟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些许后悔的神情,开口说道:“早知道就开车来了,没想到你要买这么多。”

宋绮梦调皮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沈行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宋绮梦越买越多,东西堆得越来越高。

他忍不住提醒道:“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吃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

前面那两筐食物和用品,当作新年礼物已经足够了。

但后面那堆满车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在灾荒年囤积物资一样。

这个时代,勤俭节约可是大家都推崇的美德。

沈行舟担心宋绮梦买多了会浪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宋绮梦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说道:“没事,吃不完的可以送人。”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用不完的明年接着用。”

宋绮梦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句话,沈行舟一下子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想批评教育她一番,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要是不说什么吧,他又觉得宋绮梦现在的行为越来越激进了。

而且,他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她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不过,宋绮梦可没在意沈行舟的想法,她现在购物上了瘾,停不下来。

其实最初,她只是想买点节日礼物而已。

可雇了驴车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来了……

以前,她想多买点东西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吴院长。

但总是犹豫不决,不敢买太多。

那个小地方,谁家孩子多吃了一根冰棍都能传遍整个村子。

更别提用沈行舟的钱买年礼送人了。

虽然她送的相当于自己的家人,但外人一看革命家庭大肆挥霍。

对沈家和沈行舟的名声可不好,院长也不会收。

上辈子,沈行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

但宋绮梦花他的钱也从未真正随心所欲过。

今天赶集,她感受到了一种自由支配金钱的快乐。

这种快乐让她回想起第一次参加工作,第一次拿到工资时的喜悦。

这喜悦不取决于金钱的多少,而只在于它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花光了手里的最后一张钞票,宋绮梦对驴车师傅说道:“可以出发了。”

驴车师傅兴奋地喊了一声:“驾!”

赶车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调转车头,朝着邻县驶去。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大多很朴实。

再加上沈行舟一身军装,肩上的军衔那么显眼。

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真正的“长官”。

宋绮梦确信,那人不敢耍花招,所以才痛快地付钱让他送货。

沈行舟默默地跟在宋绮梦身边,像个隐形人一样,已经跟了一下午。

他就那么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神始终黏在宋绮梦身上,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宋绮梦起初没太在意,后来发现沈行舟一直跟着,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原来沈行舟也有这么‘难缠’的一面啊。”宋绮梦在心里暗自嘀咕。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了集市的尽头。

这时,沈行舟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一脸诚恳地看着宋绮梦,说道:“绮梦,你等我一下。”

那神情,就像是生怕宋绮梦会拒绝。

宋绮梦看着他那模样,心里有些好奇,便停下了脚步。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出什么招。”宋绮梦心里想着。

她环顾四周,找了个茶摊,缓缓走过去坐下。

“老板,来杯茶。”宋绮梦对着茶摊老板说道。

她坐在那里,微微闭上眼睛,想趁这会歇一歇脚。

不一会儿,沈行舟在人群中左挤右挤,好不容易挤了过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纸袋,气喘吁吁地说:“给你带的,瞧瞧喜不喜欢?”

宋绮梦接过纸袋,轻轻打开。

袋子里,一条鲜艳的红围巾映入眼帘。

那红,红得夺目,仿佛能点燃周围的空气。

“你去年除夕看上的就是这款。”沈行舟一脸自信地说道。

他觉得,宋绮梦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宋绮梦拿着围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过,这笑容里,没有开心的意味。

“这条红围巾我去年就买了,这条你还是留着送别人吧。”宋绮梦平静地说道。

沈行舟听了,一脸的困惑。

他赶紧拉住宋绮梦的手,着急地说:“我不明白,这太突然了。”

那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慌乱。

宋绮梦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她直视着沈行舟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我们只是表面上的夫妻。”

“而你真正爱的是柳淑英,爱了五十多年,至死不渝。”

沈行舟听了宋绮梦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满是震惊。

“这怎么可能?太荒谬了!”沈行舟大声说道。

“但那只是个梦,你怎么能因为一个梦就和我分手呢?”

宋绮梦看着沈行舟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他真是深藏不露啊。”宋绮梦心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张他珍藏了半个世纪的照片,我也不会相信。”

“但这一切都不是梦,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实。”

“以前我沉浸在他的谎言中,很多细节都没在意。”

“但现在我摆脱了感情的束缚,重新审视我们的婚姻,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我觉得沈行舟,不过是个贪心不足的男人。”

想到这里,宋绮梦突然不想和沈行舟多说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和你闲聊。”宋绮梦冷冷地说道。

沈行舟听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赶紧说道:“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和柳淑英保持距离。”

他目光坚定,郑重地承诺着。

虽然宋绮梦已经对他断了情,但看到他说话时的表情,也不得不承认,很真诚。

那真诚,让宋绮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不过,她很快又清醒过来。

“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出?”宋绮梦在心里告诫自己。

“如果你心里有深爱的人,理智可能会告诉你,她不适合你。”

“你甚至可以选择不和她在一起,不接触她。”

“但你的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宋绮梦缓缓开口,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行舟听了这话,原本明亮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辰。

可宋绮梦没打算给他继续纠缠的机会,她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沈行舟的眼睛,认真地说:“沈行舟,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以后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打扰对方。”

沈行舟还沉浸在宋绮梦之前话语的思索中,听到“不要再打扰对方”这几个字,心里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看到她起身要走,他更是急了,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宋绮梦,我对你是真心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这一嗓子,让原本热闹的茶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们。

宋绮梦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尴尬极了,她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来到自行车旁,她迅速跨上去,用力地蹬着踏板,自行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沈行舟也不甘示弱,紧紧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宋绮梦心里想着:没关系,等回到科研院,他就不能再缠着我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嘎嘣”一声脆响。

宋绮梦感觉脚下有异常的阻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不好,可能是车链子断了。”她心里暗叫不妙。

她低头看了看,然后抬起脚,借着惯性滑了一小段,准备停下来检查。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照射过来,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紧接着,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吱嘎”。

宋绮梦只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仿佛置身于云端。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静音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播放着。

她看到沈行舟疯了一样朝她跑来,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

而她自己则飞到空中,然后像破布娃娃一样,“扑通”一声落在草堆里。

“绮梦!!!”沈行舟的呼喊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

但宋绮梦已经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失去了知觉。

沈行舟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闭眼了,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

大夫走过来,一脸严肃地说:“虽然送到医院很及时,但她的后脑勺撞得不轻。如果今天还不能醒过来,她可能就会变成植物人。”

沈行舟心里充满了懊悔,他不停地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追得太紧,宋绮梦也不会骑得那么快。如果当时他骑在前面,受伤的就不会是宋绮梦。甚至如果他当初没有借车出去,宋绮梦也不会受伤。

事情就是这么巧,撞到宋绮梦的竟然是自己的司机。

沈妈妈提着饭盒过来,看到儿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宋绮梦床边。

“行舟。”她轻声唤道,想安慰儿子,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母子俩一起陷入了沉默,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宋绮梦昏昏沉沉地从昏迷中醒来,她的脑袋像是被重锤敲打过,疼得厉害。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柳淑英同志,谢谢你来看望。绮梦还没醒,你不用每天都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我就是担心她。”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回应道。

男人和女人的对话透过病房的门,隐约传进宋绮梦的耳朵。

宋绮梦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上也疼得厉害,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慢慢回忆起是在回来的路上被车撞了。

看现在的情况,

宋绮梦仔细打量着周围,墙壁是那种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各种医疗设备摆放有序,应该是在军区医院。

她心里想着要下床,

于是轻轻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都被打了石膏,

就像被两座沉重的大山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再看看自己的手,也好像不听使唤了,

上面插满了输液的管子,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慌。

她努力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却只能轻微地颤动一下。

此时,唯一能动的,似乎只有她的眼睛了。

她转动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一沉:

她不会被撞成高位截瘫了吧?

就在这时,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把花放下就走。”

另一个声音,是沈行舟的,他说道:“不用,给我就行,你走吧。”

宋绮梦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出来沈行舟其实是在赶人。

接着,柳淑英的声音传来,更加哀婉,带着一丝哭腔:“行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几天你对我这么冷淡?”

沈行舟的声音很平静,一字一顿地说:“没有。只是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避避嫌。”

听到这话,柳淑英手里的花“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沈行舟却像突然顿悟的佛子,表情冷漠,不为外界所动。

他又说道:“我已经结婚了,再像以前那样,绮梦会误会的。”

然后顿了顿,接着说:“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希望你能理解。”

柳淑英听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捂着嘴,哭着跑了。

沈行舟推门进来,看到宋绮梦睁着眼睛,一脸痛苦的样子。

宋绮梦着急地问:“我残疾了吗?”

沈行舟听到这话,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宋绮梦看到他流泪,心里更慌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沈行舟俯身靠近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说:“没有,没有。你好好的。”

接着又激动地说:“你终于醒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了。

宋绮梦着急地问医生:“医生,我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病历,认真地说:“你全身多处骨折,后脑勺撞到了石头,颅内出血,脾脏破裂。”

宋绮梦听着,心里害怕极了,又问道:“那我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医生安慰她:“抢救过来后你陷入昏迷,差点成了植物人。好在你及时醒了,最大的难关算是过了。”

然后又叮嘱:“好好休息,注意不要太劳累。”

宋绮梦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休学,在军区医院养病。

而沈行舟也请了假,每天来照顾她。

宋绮梦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沈行舟,你不用每天都来照顾我,太麻烦你了。”

沈行舟认真地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无论如何你给我一个机会尽尽心吧。”

接着解释道:“撞到你的是我的司机,开的是我的车。”

宋绮梦摇了摇头,真诚地说:“这事儿不赖你,纯粹是我运气不佳。”

沈行舟垂下了脑袋,轻轻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担心我会对你死缠烂打,现在你可以放宽心了。”

又接着说:“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

最后说:“等你病愈之后,我不会再闯入你的生活。”

宋绮梦听了,心里很疑惑,不清楚他为何突然想开了。

但既然他已经想通,她也不愿过多追究。

包括她醒来时,沈行舟对柳淑英的明确拒绝,她也是一清二楚。

但宋绮梦并未提及。

因为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

他将来会爱上谁,会和谁相伴一生。

这些事情,她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她也不会去主动打听。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地一天天流逝着。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宋绮梦终于出院了。

她没有选择回到军区大院,而是转到了疗养康复中心。

在出院的时候,宋绮梦真诚地对沈行舟说道:“沈行舟,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

沈行舟摆了摆手,正要说什么。

宋绮梦又接着说:“我在康复中心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不必再耽误你的时间啦。”

康复中心的条件那是相当不错。

宋绮梦专门聘请了一名专职护工来照料自己。

沈行舟这次没有再坚持留下照顾她。

不过,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让我送你一程吧。”

宋绮梦点了点头,轻声说:“好的。”

一路上,车窗外的山川连绵不绝。

那风景美极了,就像一幅如诗如画的画卷。

沈行舟开车的技术十分娴熟。

即便道路有些崎岖不平,他也努力让车子保持平稳。

宋绮梦生平第一次坐在沈行舟的副驾驶座上。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内心却毫无波动。

突然之间,她好像领悟了一个道理。

当你对某样东西触手可及的时候,说不定你对它的热情就会慢慢消散。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好像都是这个样子。

沈行舟见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便伸手打开了前面的储物柜。

他笑着对宋绮梦说:“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呢,你可以放音乐来听听。”

宋绮梦听了,随意挑选了一盒磁带。

她把磁带放入卡带收音机,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蜿蜒的小河、葱郁的山丘,环绕着宁静的村庄”

悠扬动听的歌声响了起来。

原本寂静的车厢内,气氛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在梦中,我再次回到了我魂牵梦萦的故乡。”

“那蜿蜒的小河,阵阵的花香。令我向往,令我难忘。”

邓丽君那甜美又充满情感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回荡着。

宋绮梦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盒磁带快要播放完的时候,她发现储物柜里还有其他的磁带。

她准备再选一盒,手伸进去却意外摸到了一个小铁盒。

她顺手把小铁盒拿了出来。

越看越觉得这个小铁盒很眼熟。

她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当年沈行舟用来藏照片的那个小铁盒吗?”

沈行舟转头看到这个小铁盒,目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眉头也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接着,他猛地踩下了刹车,“嘎吱”一声,车子停了下来。

宋绮梦故意打趣道:“你紧张什么呀,盒子里有什么秘密吗?”

说完,她把铁盒放回了储物柜。

然后给磁带翻了个面,继续播放起音乐来。

她又说:“我不看了,你别紧张啦。”

沈行舟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小铁盒拿了出来。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小铁盒。

嘴里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可能是柳淑英遗留在这里的。”

“但是……”他欲言又止。

宋绮梦忍不住追问:“但是什么?”

沈行舟把铁盒拿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

然后缓缓说道:“这是少城的遗物,也是他和柳淑英的定情信物。”

说着,沈行舟缓缓地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被打开的瞬间,里面放着的东西映入眼帘,竟然是柳淑英和沈行舟的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两人站得很近,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宋绮梦挑了挑眉,略带嘲讽地说道:“他们的定情信物,里面放你们俩的合影?”

沈行舟一下子被问住了,嘴巴张了张,却一时语塞。

他的心中也是满腹疑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沈行舟才缓缓开口:“那次文工团拍宣传照,我也参与了一组。”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又自言自语道:“怎么这里会有一张呢?”

宋绮梦不屑地撇了撇嘴,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翻过来瞧瞧,说不定背面还有你的誓言呢。”

沈行舟听了,赶紧把照片翻了过来。

照片背面果真有一行小字:“此生至爱柳淑英。”

沈行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坚决否认道:“这不是我写的。”

宋绮梦没有再搭话,只是轻轻合上了眼睛。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掩饰内心的不悦。

过了一会儿,宋绮梦轻声说道:“咱们得快点出发了,不然天黑前到不了。”

车轮飞转,一路上,宋绮梦都没再和沈行舟说过一句话。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洞。

临行前,沈行舟一脸认真地对宋绮梦说:“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说法。”

宋绮梦淡淡地回了一句:“这并不重要。”

随后,她示意护工推她进入康复中心。

康复训练进行了两个月后,黄桂芬从北京远道而来看望她。

一见面,黄桂芬就激动地给了宋绮梦一个热情的拥抱。

她紧紧地抱着宋绮梦,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终于见到你了,我担心得要命!”

半年多没见,宋绮梦也很想念黄桂芬。

她拍了拍黄桂芬的背,笑着说:“我命大福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接着,宋绮梦又说道:“医生说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回学校了,以后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没问题。”

黄桂芬点了点头,感慨地说:“你回去正好和许援朝一起上课,你这次休学后只能留级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说起来他对你也真是一片痴心,听说你出了车祸,写信给辅导员说要请假照顾你。”

宋绮梦有些吃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想起过年那会儿,许援朝确实每天都来看她。

即使沈行舟对他冷眼相待,他还是照来不误。

快开学时,宋绮梦拉着许援朝的手,认真地劝他:“你忘了我们入学时的约定了吗?”

许援朝看着宋绮梦,点了点头说:“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宋绮梦接着说:“我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但如果你因为我耽误了学业,我会内疚的。”

许援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回了学校。

宋绮梦看着许援朝离去的背影,说道:“你知道的,我对那些儿女情长的事不感兴趣。”

黄桂芬笑着打开黄桃罐头,递给宋绮梦一双筷子。

她笑着说:“知道知道,我们宋绮梦同志可是一心向着党的革命红心。”

接着,黄桂芬又打趣道:“不过人是铁饭是钢,革命的本钱是要有好身体!”

她把筷子塞到宋绮梦手里,说道:“快尝尝我妈做的黄桃罐头,特别好吃!”

宋绮梦知道,在黄桂芬的家乡,小孩生病时都吃这个。

她没尝过,但看着那黄澄澄、诱人的颜色,已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最后,两人兴高采烈地吃光了一整斤黄澄澄的黄桃罐头,还觉得不够。

宋绮梦擦了擦嘴,眼睛又偷偷地瞄着剩下的罐头。

黄桂芬看到宋绮梦的眼神,笑着说:“一次吃太多也不好,明天再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带来的食品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放进了床头柜。

第二天,阳光暖暖地洒在后花园里。

宋绮梦正小心翼翼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黄桂芬紧紧地陪在她身旁,眼神里满是关切。

两人正悠闲地在后花园里散步呢。

突然,一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在宋绮梦身后响了起来。

“绮梦!”

宋绮梦听到这声音,猛地回头一看。

只见吴院长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

吴院长的模样和四十岁时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和蔼可亲。

宋绮梦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吴妈妈!”

她像小时候那样,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吴妈妈”。

吴院长的眼眶也立刻红通通的,满是心疼。

她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抱着宋绮梦,轻轻拍着她的背。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等宋绮梦力气恢复了一些。

她便热情地领着吴院长和黄桂芬,往凉亭走去。

到了凉亭,她们一起坐了下来。

秋风呼呼地吹着,扫落了不少树叶。

不过康复中心的花园里,却没有一点凄凉的感觉。

因为这里种了好多四季常绿的植物,依旧绿意盎然。

宋绮梦笑着对吴院长说:“吴阿姨,您看咱们院里的花花草草多美啊。”

吴院长仔细地观察着宋绮梦,发现她虽然行动上有些不方便。

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精神状态却很不错,满脸都是朝气。

吴院长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这习惯报喜不报忧,什么时候能改改?”

“要不是在路上碰到沈团长,我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宋绮梦听了,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她心里想着:难怪吴院长突然来访。

自己明明每个月都打电话过去,把事情隐瞒得好好的。

原来是在沈行舟那里露了馅。

不过这种事情,一旦暴露,那可就是“一露百露”了。

她和沈行舟分手的事情,吴院长肯定也有所耳闻了。

果不其然,吴院长接下来就提到了她和沈行舟的婚姻。

“还有你和沈团长,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宋绮梦连忙摆了摆手,着急地否认:“没有,没有。”

“我们只是感情上不太合,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吴院长还是有些怀疑,皱着眉头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对沈团长挺有好感的,去年见你时,你还对他情有独钟呢。”

“真的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改变了心意?”

如果说实话,宋绮梦相信,以吴院长的性格会直接去找军区首长。

但说到底,感情的事是最难以说清楚的。

这些无凭无据的事大多是上辈子的事。

她只是想做回自己,不想把这些事情闹大。

所以宋绮梦很坚定地看着吴院长,认真地说:“我想去北京学习,想为国家效力,不想一辈子只围着灶台转。”

“也不再对沈行舟抱有感情。”

听到她这么说,吴院长才停止了追问。

“只是以后你有什么困难要及时告诉我,不能再这样隐瞒了。”

“好的好的!”

宋绮梦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

接着,她又热情地向吴院长介绍了黄桂芬。

吴院长紧紧地握着黄桂芬的手,脸上满是笑意,连连点头。

“真是个漂亮的好女孩!”他由衷地赞叹道。

“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吴院长又补充了一句。

回到房间后,吴院长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拿出一叠钱,那钱被整整齐齐地捆着,还拿出一篮子精美的手工艺品。

他把这些递给宋绮梦,温和地说:“过年时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孩子们听说你生病了,都特别着急,”吴院长接着说,“都说要来看你。”

“可我带不了那么多人,”他无奈地笑了笑,“就让他们做好礼物,写好信交给你。”

“这些钱是他们通过糊纸盒子攒下的,”吴院长解释着,“还有我的一些津贴。”

宋绮梦接过礼物和信,却把钱推了回去,认真地说:“这个我不能收。”

吴院长把钱又往宋绮梦手里塞,坚持道:“钱不多,只是一点心意。”

宋绮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钱,她在心里默默决定,将来一定要报答吴妈妈,报答孤儿院。

又是一年岁末,宋绮梦已经完全康复了。

她拉着行李,缓缓走出康复中心的大门。

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空气,然后慢慢呼出。

这一年的训练,对她来说就像一场艰苦的战斗,但仿佛让她重获新生。

连医生都对宋绮梦的毅力感到十分惊讶,他看着宋绮梦,竖起大拇指说:“绮梦同志,你是我行医多年见过的最坚强的患者。”

“你的恢复速度非常快!”医生又兴奋地说道。

宋绮梦羞涩地低下了头,露出了微笑,轻声说:“我只是遵循了医生您制定的治疗方案,其实应该说是您的医术高明。”

在除夕这天,宋绮梦拨通了北京张老师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有些愧疚地说:“我可能要等到元宵节才能回去。”

电话那头,张老师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哽咽,他连忙说:“不急,等你完全康复了再回来。”

“我已经和学校那边沟通好了,”张老师安慰她,“哪怕再休学一年也没关系,关键是要把身体养好。”

“放心,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宋绮梦坚定地说。

电话结束后,宋绮梦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她走出康复中心时,发现孤儿院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她了。

当她出现时,吴院长和两个大孩子立刻迎上来。

吴院长笑着说:“绮梦,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两个大孩子也赶紧上前帮忙提行李。

“卫华,丽娟!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啊!”宋绮梦惊喜地说道。

“姐姐”丽娟甜声叫道,那声音清脆悦耳。

卫华则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向宋绮梦张开了嘴,虽然他不能说话,但眼神里满是喜悦。

宋绮梦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小丽娟和她一样,都是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而卫华是吴院长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救回来后发现他天生就是哑巴。

宋绮梦和丽娟坐在后座,吴院长坐在副驾驶,开车的却是卫华。

宋绮梦有些惊讶地问:“卫华都拿到驾照,会开车了?”

吴院长笑着说:“沈团长一直对孤儿院的孩子们很关心。”

“他经常过来探望,去年还推荐卫华去了山林实局汽车队。”

宋绮梦眼睛亮晶晶的,猛地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地说道:“卫华真聪明呀,才一年就拿到了驾照!”

吴院长轻轻抿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又兴致勃勃地谈起沈行舟这一年来为孤儿院和孩子们做的那些事。

从他那滔滔不绝的言语中,可以清楚地听出他对沈行舟还是挺满意的。

“首先呢,”吴院长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说,“一年四季的衣物和食物都按时分发,孩子们再也不用为这些基本的生活物资发愁啦。”

“其次,”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们的住宿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那些漏风的屋顶窗户、土墙沏的土坯房都得到了修缮。现在孩子们住得可暖和、可安全啦。”

“再就是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以及大孩子的就业分配问题,沈行舟都考虑得很周全。”吴院长越说越激动,“听说他现在已经升为旅长了,这么大的官还亲自操心这些事。”

“他真是用心良苦。”一旁的宋绮梦轻轻感叹道。

宋绮梦听了,连忙点头表示赞同,真诚地说道:“是啊,他真是用心良苦。”

说着,宋绮梦的思绪渐渐飘远。

她回想起临近年关时,沈行舟确实打过电话来。电话那头,沈行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快过年了,我妈说想接你回来过年。”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去年除夕你在医院过的,今年你看……”

宋绮梦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坚定地说:“不了,好久没回孤儿院了。我今年打算去陪陪吴院长和孩子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能感觉到沈行舟似乎有些失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也好。那你多保重,有任何事直接打电话或者发电报找我。”

“好的。”宋绮梦轻声回应道。

电话挂断后,宋绮梦心里暗暗想着,她当然会照顾好自己。经历了死亡和重生,她已经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现在的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生命,感激命运的恩赐。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的拒绝,沈行舟开始异常关心她。而且连带着对孤儿院也更加重视。

上辈子这个时候,孤儿院其实经营得非常困难。别说是送孩子们上学,推荐工作。就是基本的温饱,也是勉强维持。

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看到孤儿院的孩子和吴妈妈这么真心诚意地夸赞沈行舟,宋绮梦知道他确实做了实事。

但要说就这样动心,接受他的好意,那也是不可能的。爱他这件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要是人老是回头望,那可就走不动道了。就像走路时老低着头,一不小心就得摔跟头。

她和沈行舟的人生轨迹,已经从交叉变成了平行。

可这平行线,却悄悄地偏离了原来的路径。

这小小的偏移,竟然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带来了转机。

宋绮梦心里暗暗盼望着,她投身的科研领域,将来能结出硕果,惠及更多的人们。

“嘭嘭嘭”

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鞭炮声此起彼伏。

孤儿院的这个除夕夜,比往年更加喜庆。

孩子们一早就盼着宋绮梦的到来,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他们早早地就准备好了饭菜,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家。

“吴妈妈和姐姐回来了!”

不知是谁兴奋地喊了一嗓子。

“姐姐姐姐!”

一群可爱的孩子们,就像欢快的小鸟一样。

他们蹦蹦跳跳地,一下子扑向了吴院长和宋绮梦温暖的怀抱。

宋绮梦被孩子们簇拥着,心里暖乎乎的。

她微微扬起嘴角,心想:有家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呀。

很快,一顿温馨的团圆饭开始了。

饭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姐姐,这个菜好吃!”一个孩子说道。

“是呀是呀,姐姐多吃点。”另一个孩子也跟着说。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既热闹又让人感动。

这一夜,孤儿院里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外面绚烂的烟花不断绽放,五彩斑斓。

宋绮梦坐在书桌前,轻轻翻开日记本。

她借着那昏黄的煤油灯的光,认真地写道:

原来家人之间的亲情,不需要昂贵的礼物。

常回家看看,陪家人说说话,就是最好的礼物。

大年初四这一天,阳光还算不错。

宋绮梦精心挑选了新鲜的水果,还搭配了漂亮的花篮。

她打算去拜访老首长。

退休后的老首长和赵老师,离开了军属大院。

他们住进了村里的一座老房子。

现在村里和镇上通了汽车,出行倒还算方便。

宋绮梦坐在车里,轻轻推开车窗。

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

她往外看去,只见背靠青山,那青山连绵起伏。

面朝绿水,绿水波光粼粼。

一片片岭南风格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青砖古朴厚重,石柱挺拔矗立,石板平整光滑。

外墙上还有那些精美的花鸟画,栩栩如生。

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精美画卷,慢慢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宋绮梦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心里想着,这样美丽的景致以后可能越来越少见了。

“青口镇、王家村,快到啦。”宋绮梦轻声念叨着。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村头那棵巨大的榕树。

也不知道这棵榕树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树下,村民们围坐在一起,正热火朝天地聊天。

“老张,你家今年收成咋样?”一个村民问道。

“还不错,比去年强点。”老张笑着回答。

孩子们在一旁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回荡在村子里。

一片和谐美好的景象。

宋绮梦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心想,等自己退休后,也去村里盖一座青砖大瓦房。

屋前种上各种各样的树,栽满五颜六色的花。

屋后开辟一块菜地,种上青菜萝卜,再挖个小池塘养鱼。

天气好的时候,就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

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坐在廊下,静静地赏花赏雨。

很快,宋绮梦来到了老首长家。

一进门,她就看到沈行舟的车停在院子里。

“看来今天算是‘来对了’。”宋绮梦心里嘀咕着。

既然都来了,也没理由躲开。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方地进了门。

“老首长,过年好呀!”宋绮梦笑着拜年。

“早就该来看您,但一直耽搁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首长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没事没事。”

他上下打量着宋绮梦,关心地问:“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绮梦调皮地转了几个圈,说:“您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已经完全康复啦!”

老首长乐呵呵的,假装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子。

“嗯,看你活蹦乱跳的,看来是全好了!”

“你来得正好,赵老师做了你最喜欢的栗子蒸饭。”

宋绮梦立刻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赵老师在厨房吗,我去帮忙!”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行舟开口了。

“我也去帮忙!”

宋绮梦轻轻瞥了沈行舟一眼。

她心里有点不情愿,但看在老首长的面子上,终究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赵老师看到他们,笑着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竹篮。

“这里不需要你们帮忙,去菜地给我摘些青菜来。”

“再去果园里摘些枣子来!”

沈行舟立刻应声说“行”。

他说完,随即拉着宋绮梦匆匆离去。

他们刚踏出门槛,

宋绮梦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俏脸一红,

急忙挣脱了沈行舟那温热而有力的手。

她杏眼圆睁,满脸狐疑地质问:“你答应得这么快,到底是几个意思呀?”

沈行舟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说道:“我得去菜园呢,你就负责果园,咱们各忙各的多好。”

宋绮梦眉头紧皱,双手叉腰,反驳道:“王老师可是让咱们一起去的,又没说让咱们分开行动。”

沈行舟挠了挠头,强词夺理道:“哎呀,一起去也不耽误咱们分工嘛。”

宋绮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气鼓鼓地独自朝着果园走去。

沈行舟看着她那娇俏的背影,脸上挂着一抹憋不住的笑意,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宋绮梦来到果园,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枣树。

只见那枣树枝繁叶茂,一颗颗青枣像翡翠般挂在枝头。

再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只有一个竹篮。

她咬着嘴唇,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说:“不摘青枣了,改摘草莓。”

沈行舟赶紧上前劝阻,温和地说:“草莓园更远呢,还是摘枣子吧,老首长可喜欢这个了。”

宋绮梦皱着眉头,不乐意地嘟囔着:“可是枣子好难摘呀。”

沈行舟笑着安慰她:“别怕,有我呢。”

说着,他便向旁边的村民借了两把伞和长竹竿。

他双手握住长竹竿,用力地朝枣树枝上打去。

一颗颗枣子像雨点般纷纷落下。

宋绮梦蹲在地上,仔细地挑选着枣子。

她把那些有虫眼的、坏掉的枣子扔掉,把好的放进竹篮里。

一边挑,她还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些坏枣子可不能给老首长。”

忙完这些后,他们打算分一些枣子给村民。

村民连忙摆手,客气地说:“不用不用,这些都是村里的。”

沈行舟微笑着走上前,耐心地解释道:“现在改革了,土地已经承包出去,只需要交一小部分给集体和国家。”

“剩下的都是农民自己的。没事,您就拿着吧。”

那村民还有些不敢相信,手里捧着冬枣,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长官,这是真的吗?”

沈行舟再次肯定地点点头,详细地解释了政策:“没错,这是国家的好政策,就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村民这才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把枣子揣进了口袋,激动地说:“这政策真不错!等我儿子回来,我让他去队里签字,也承包一块地!”

宋绮梦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沈行舟讲解政策。

她心里不禁有些惊讶,暗暗想着:原来他变了这么多。

告别了村民,宋绮梦又跟着沈行舟去了菜园。

菜园里,各种蔬菜郁郁葱葱。

沈行舟指着那些鲜嫩的蔬菜,说道:“这些蔬菜都很新鲜,老首长肯定喜欢。”

宋绮梦点点头,笑着说:“那咱们多摘一些。”

两人弯下腰,认真地摘着蔬菜。

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筐。

两人提着满筐的菜和枣子往回走。

沈行舟看着宋绮梦的神态,主动开口解释:“以前我只知道埋头苦练,自从你去读大学后,我反思了很多。”

“首长说,已经改革开放了,新时代有新使命,不能只一味知道革命革命,训练训练。”

“应该多读点书,开阔视野。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宋绮梦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首长说得对。”

两人回来后,关系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疏。

老首长和赵老师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欣慰,目光依旧温柔可亲。

宋绮梦心想,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沈行舟显得太生分,就当作是哄长辈开心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宋绮梦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甚至有一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仿佛她和沈行舟其实并没有分开,还是像以前那样,逢年过节带着礼物来看老首长。

在暖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直到她临走,老首长把她叫到跟前。

老首长慈祥地看着她,微笑着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还跟着几串电话号码。

老首长拍了拍宋绮梦的手,和蔼地说:“我在北京的几位老战友,我都打过招呼了。”

“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只管去找他们。”

宋绮梦接过纸条,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忽然觉得手里的纸条份量很重。

她抬起头,看着老首长,鼓起勇气问道:“首长,不问问我和沈行舟的事吗?”

老首长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说:“你一心向学,我非常支持。”

“至于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我就不问了。”

虽然老首长表明不插手他们的感情事,但在告别之际,王老师可没闲着。

王老师双手搭在宋绮梦的肩膀上,硬是把她往沈行舟的车里推。

王老师着急地说:“你们俩一起走,沈行舟得确保绮梦安全抵达火车站!”

“不然天黑路远,我可不放心。”

就这样,宋绮梦来时孤身一人,离开时却有伴相随。

而且,他们的车后座堆满了老首长和王老师送的土特产。

一路上,沈行舟坐在驾驶座上,紧握着方向盘,几乎一言不发。

宋绮梦坐在旁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里想着。

她觉得沈行舟可能明白自己不会太热情,也算是“知难而退”了。

没想到,到了火车站,沈行舟送她上火车后,隔着车窗,突然开了口。

沈行舟眼神有些急切,说道:“那天在车里发现的铁盒子和照片,真不是我的,照片上的字也不是我写的。”

“柳淑英承认是她不小心留在车里的,字也是她模仿我的笔迹写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让你难过了。”

听到这些,宋绮梦低头看着这个她前世深爱的男人。

此时,她心里却异常平静。

她自己对自己的反应也感到惊讶。

宋绮梦曾无数次幻想,沈行舟发现自己的忽视后,会不会解释,会不会后悔。

现在,沈行舟似乎真的后悔了,也解释了。

但对宋绮梦来说,沈行舟的解释和后悔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宋绮梦还是看着沈行舟,轻声说:“没关系,我已经不伤心了。”

沈行舟微微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他固执地问出了那经典的三个字:“为什么?”

宋绮梦心想,他问的应该不是为什么自己不伤心了。

而是他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

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愿意和他重归于好,甚至连一次追求的机会也不给他。

但她要怎么向他解释这“前世今生”的因果呢?

夜深人静时,她也曾在梦中徘徊。

她梦见自己接受了沈行舟的道歉,和他相爱结婚。

婚后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两人甚至还有了一对儿女。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在梦里是那么真实。

但是,梦醒时分。

谁能真正分辨这究竟是镜花水月还是因果循环。

前世的她,一直困守在他们的爱情里,从不看向别处。

最后,她用一首匈牙利爱国诗人的诗,回答了沈行舟的问题。

“爱情固然珍贵,生命更加宝贵。”

沈行舟默默念着这句话,心中似有波澜在涌动。

“若是为了自由,两者皆可放弃。”

这话语如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间。

沈行舟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的眼中满是震动,那眼神中有着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站台上的哨声急促响起,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绿皮火车“轰隆轰隆”地响着,车身微微颤抖,仿佛一头即将远行的巨兽。

沈行舟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绮梦渐渐远去,

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动不了。

“哐当、哐当”

车轮与钢轨接头的碰撞声,单调而枯燥,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沈行舟的心上。

宋绮梦最后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那声音清晰而又遥远。

以前他只顾赶路,

当他停下来休息时,宋绮梦总是温柔地在他身后。

他看到她那温柔的笑容,听到她轻声的问候。

他以为这就是她的全部,她会一直这样陪伴着他。

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她似乎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她的思想已经与时俱进,充满活力,

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像是藏着无数的星辰。

她在追逐自己的新梦想,那梦想就像远方的灯塔,吸引着她不断前行。

而他自己,却还停留在“旧时代”,

像一张旧报纸,被遗忘在时光的深处,颜色渐渐褪去,字迹也变得模糊。

沈行舟的心思,宋绮梦是无从得知的。

此刻的她,只听到火车的轰鸣声,

那轰鸣声宣告着她与往昔的彻底告别。

迎接她的是崭新的学年,

还有全新的挑战在前方等着她。

因病耽误的学业难以追赶,

她皱着眉头,认真地向学校申请了重修这一学年。

这样的决定,让她与许援朝成了同班同学。

许援朝得知这个消息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啦!”

然而,宋绮梦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更加热情。

她礼貌地笑了笑,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一天课后,黄桂芬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张教授的科研团队正式成立了,有兴趣的同学都可以报名参加!”

张教授,也就是张老师,她的课程总是备受欢迎。

同学们纷纷踊跃报名,

有的同学一边说着“我一定要加入”,一边快速地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有的甚至直接找到了张老师的家中,试图拉近关系。

张老师被弄得不胜其烦,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让宋绮梦转告大家。

“十一月二十日,在4号教学楼201室,所有人统一参加笔试。”

“公平竞争,成绩优异者将进入面试环节。”

这样一来,大家纷纷放弃了走后门的想法,

同学们互相说着“看来只能靠自己好好复习了”,然后转而投入到复习中。

私下里,张老师把宋绮梦和许援朝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

“我对你们两个寄予厚望,回去好好准备,别让我失望!”

两人拍着胸脯保证:“老师,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张老师回到书房,搬出两大箱书籍,递给他们,

她认真地说:“这些书对你们参加科研团队很有帮助,要仔细研读。”

回家的路上,许援朝和宋绮梦的自行车后座都绑着厚厚的书籍。

许援朝显得有些犹豫,他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我们这样做,真的合适吗?这公平吗?”

宋绮梦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

“这些都是老师提前公布的书目,只是她担心我们找不到。”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得抓紧时间复习。”

“我们的对手,可是整个学校的学生!”

在那些埋头苦学的日子里,

宋绮梦整日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中,

几乎完全忘记了沈行舟的存在。

然而,一则刊登在报纸上的新闻,

如同晴天霹雳,让她震惊不已。

新闻报道,岭南军区附近的一家鞭炮厂发生了爆炸。

部队迅速出动进行救援,

可就在救援过程中,

鞭炮厂竟然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士兵们在这场灾难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目前事故仍在紧张的调查之中。

宋绮梦心急如焚,

她立刻拨打电话给老首长,

接着又通过各种可能的途径联系到医院,

焦急地询问情况。

接电话的是沈行舟的母亲。

沈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说道:“他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伤势也稳定了。”

宋绮梦紧紧握着电话,追问道:“那他情况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沈母停顿了一下,缓缓说:“只是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宋绮梦放下电话,开始回想。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

却怎么也不记得前世有过这样的大事件。

她只模糊记得几年前有一起重大的鞭炮厂爆炸事件,

但自己穿越过来时,那件事已经发生过了。

而且,岭南地区几年前就已经进行了全面的排查,

怎么会突然又发生这样的事故呢?

沈母在电话里也表示不明白。

宋绮梦没有再多问,

她的心里开始担心起沈行舟来。

此时,距离考试只剩下三天了,

宋绮梦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她只能急切地对沈母说:“阿姨,麻烦您帮我代为问候行舟。”

沈母温和地回应:“好的,我会告诉他的。”

宋绮梦接着说:“等我考试结束后,我会请假去看望他。”

不久后,沈母回电了。

沈母说:“行舟让我告诉你,不用特意来看他。”

宋绮梦有些着急地问:“他真的没事吗?阿姨,您再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沈母接着传达:“他说你就专心做你的科研工作,他现在很好,不需要你特意跑一趟。”

电话挂断后,

宋绮梦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沈行舟一向坚强,

她真的不知道他说的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

她开始换位思考,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受了重伤,

大概也不想让沈行舟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宋绮梦心里一阵刺痛,

她也说不清此刻的心痛从何而来。

但她觉得,

还是尊重沈行舟的决定比较好。

毕竟,他们已经分道扬镳,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

她也有自己的梦想。

在紧张的备考期间,

宋绮梦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柳淑英的声音:“多谢你,绮梦。若非你提醒,我可就麻烦大了。”

宋绮梦有些惊讶,说道:“不用客气,你自己多注意就好。”

柳淑英接着说:“我为过去对你的态度道歉。我不会再介入你和沈行舟之间,他也跟我说明了。”

宋绮梦淡淡地说:“过去的事就算了,你以后多小心。”

她又提醒了柳淑英一些注意事项后,

便结束了通话。